的士在集资房小区门口停下,李琊从副驾上下来,拉开后座的车门,“快下来。”
两个小孩磨磨蹭蹭下了车,杨岚说:“我们家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要给舅舅说行不行……”
李琊瞥她一眼,“已经说了,他让我们在这儿等着。”
她有些惧怕地缩了缩脖子,“我只是交友不慎,不想让他们知道。”
李琊气得发笑,“交友不慎?要不是看你是叶钊亲戚,你以为我闲得管你的事儿?”
“我知道,我很感谢你,可是……”
“一个高中生不好好上学,和不三不四的人厮混,还赌钱,你爸妈辛苦赚钱就是让你这么玩的?”李琊平时最烦别人训话,此时也跟长辈似的教训起她来,“要是没遇着我,你今天和不认识的男人上床,以后一辈子都困在会所里做妓,这就是你想要的?”
“我……”她看了看庞景汶,“我反正也没有……又怎么样?!”
李琊笑笑,“不是雏,就无所谓了是吧?”
庞景汶说:“不是,她……”
“敢做不敢讲。”她顿了顿,叹息般地说,“杨岚,没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以后的人生好长,做事不能不计后果。”
杨岚哽咽道:“你不懂!你有钱,根本体会不到!”
“是,我不缺钱。我过的什么日子,不会比你——”李琊看见街对面的人,话音戛然而止。
天色昏沉,叶钊紧锁着眉头,大步走来,晚风撩起他的西服衣摆。李琊神色缓和了些,等他走近,看见他衬衫衣领上的红色酒渍,竟先问:“打扰你应酬了?”
他摇头,“没事。”
杨岚怯怯地说:“舅舅……”
他深深看她一眼,“回去说。”
沉默地走上楼道,叶钊打开防盗门,这才说:“家里乱,你不要介意。”
“介什么意。”李琊看见室内的景象,笑也敛了下去。她没想过叶钊会住在这样的地方,虽然尽力收拾得干净整洁,仍显得简陋破败。这不该是一个可以签下高额保险的三十岁男人的家。
叶福龙正在看电视节目,转过头来,“今天回来这么早啊?”看见其他人,又疑惑又悦然,“小岚。”
叶钊说,“你回房间,我有点事儿。”
“噢……”叶福龙杵着拐杖起身,不住地打量杨岚,“叔公好久没看到你了,都长这么高了……”
叶钊轻声提醒,“叶福龙。”
“好,我不碍事了。”他一步一颤地去了卧室。
叶钊同站在一边的小孩们说:“你们坐。”
电视播放着综艺节目,里面的人笑声不断,在这嘈杂的背景音下,杨岚讲完来龙去脉,已泣不成声。
叶钊站在电视机前,一手插在西裤兜里,一手夹着烟。李琊出神地看着他隐在缭绕烟雾中的侧脸,杨岚说了些什么,一字未入耳。
他掸了掸烟灰,“这个事情必须告诉你父母。”
“舅舅!”杨岚急出鼻涕泡,庞景汶连忙递给她纸巾,她一边擤鼻涕一边说,“你答应了不说的。”
“我没答应。”他上前反坐在椅子上,沉心静气地说,“欠了这么多,你自己怎么还?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去赌牌?”
“我只是去玩,没想到——”
“你一向很有主见。”他吸了口烟,扔掉烟蒂,用皮鞋拧灭,抬眸看她,“你想要钱来做什么?”
“我,我……我想要钱有错吗?”她深吸一口气,“我过生日,他们一双鞋也不肯给我买,就
知道骂我败家,说我成绩不好干脆别上学了。”
他点头,“你想独立。”
“我不想跟他们一起住了!他们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我活得太压抑,没有人考虑我的感受!”
叶钊抬手揉了揉眉毛,“所以你就想出这么个办法?”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你们有钱的时候就问你们拿钱,你们找他们借钱,他们都不肯的!他们就是私自,明明只有我一个女儿,还让我过得这么委屈。”
“杨岚啊。”叶钊叹气,“他们起早贪黑的,难道是为了自己?”
“他们巴不得我不念书了,替他们摆摊,帮家里赚钱。”
李琊蹙眉说:“你有没有脑子?好好念书是正儿八经的出路,怨天尤人有什么用。”
杨岚又哭又笑,“我没有脑子,活该接受命运是吗?凭什么你出生那么好,会所的人都听你的,凭什么我就是烧烤摊的女儿,新鞋都买不起,凭什么呀……”
“开烧烤摊还是挺赚钱的。”
“他们赚钱也不给我花啊!”
李琊无言,去外面透气,靠在灰白的墙上食烟。
过了会儿,叶钊打着电话走出来,“嗯……不用担心,人在我这儿……好。”
见他挂了电话,她递了一支烟过去,有些沮丧地说:“我多管闲事了。”
“没有,你做得很好。”他接着她的火点燃烟,深吸一口,拢起眉,“橘子味儿?”
她笑了笑,“你抽不惯?我就喜欢这类,这边好难买到,还是托季超从上海带的。”
gu903();“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