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铃兰把最后一枝花插进透明浮雕玻璃花瓶里,说:“没获奖?也送花儿,学校这么周到。”
李琊在床上翻了一圈,头枕在床头,望着漂亮的花簇,“小姑,你这么喜欢花儿,去做花艺师傅多好。”
“好啊。”李铃兰收起包装纸和修剪下来的枝叶,“要是茶楼不做了,我就去找个风景好的地方,种一院子花。”
“那我帮你卖花儿。”
“你呀,想法倒是多,该好好想想以后要做什么了。”
阁楼的门合上,李琊从包里拿出一本书,翻开,看见扉页上的笔走龙蛇的签名——“叶钊”,无声地笑起来。
今晚的聚餐很早散场,秦山喝高了,叶钊开车送比巴卜到机场赶凌晨航班,她一道去了。
返程的路上,她有些困倦,准备小憩一会儿,忽然听他开口道:“睡着了?”
她闭着眼睛,轻声说:“没有,不如讲个睡前故事吧。”
“想听什么?”
“为什么写《野鸽子》?”
“当真这么好奇?”
“为我当一回深夜电台主持好不好。”
他笑笑,沉吟片刻,说:“叶福龙以前开工厂,技术跟不上,最终倒闭。人常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他好赌,不做生意后,日夜赌牌,渐渐欠了很多钱。我妈受不了,到北京见了我最后一面,失踪了。找她的路上,我写了《野鸽子》。”
她知道他省略了许多过程,却不好再问,只说:“谁说的艺术源于苦难,好有道理。”
他轻描淡写地说:“算不上,还过得下去。”
“我以为创作欲是无法遏制的。”
“我想的都是钱,能写出什么。”
“其实,现在还有好多人喜欢你,等你的新书。”
“没有哪个人是为了回应读者的期待去写作。”
“我是说……算了。”李琊想到什么,在挎包里找出《野鸽子》。
叶钊瞥了眼书封,“还真的看了。”
“宁思薇借我的。”她拇指卷起书页,哗啦啦翻过,“你看,她真的看了好多遍。她还说,如果早出生几年,会去北京见你。”
“你现在是想鼓励我?”
“没那个意思。我是想问,能不能回应她的期待?”
“她是你很好的朋友?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我也有喜欢的乐队,理解她的心态。”她看着他,心想,况且,因为她才跨出那一步来认识过去的你。
他没应声,在红灯前停下,才说:“笔?”
她笑着说:“就晓得你最好了!这会是她学生时代最好的纪念。”
李琊摩挲着签名的字迹,翻开第一页。
上帝耶稣圣母玛利亚,菩提佛祖观音娘娘,诸神啊,请庇佑他,我的星星,我爱的人,往后的人生,顺心如意。
五月中旬,歌手大赛圆满落幕,杜萱夺冠,领奖时季超不在其中。
李琊在图书馆见到他,隔着书架,悄声问:“吵架了?”
季超走到她面前,摇头说:“一言难尽。”
“不是吧。”
“宁思薇要走了你知道吧?”
“是啊,她要去南京实习,情况好的话不会回来了。我今天就是来还她书的。”
“那家机构也招西语老师,杜萱要去。”
“你跟着去不就好了。”
“我想回上海或者去北京,做音乐。她不同意。”
“上海离南京那么近。”
“她觉得是异地恋,看不到未来,还说组乐队就是玩玩而已。我们乐队昨天吃了散伙饭,我和她……分了。”
她惊讶得低骂一句,引得图书馆里的学生侧目。
他说:“毕业即分手,怎么也想不到会落到我头上。”
“待会儿陪你喝一杯?”
“去山哥那儿吧。”
宁思薇发来短信,“我到图书馆门口了。”
他们走出去,看见杜萱也在,地上放着几件行李。
场面很是尴尬,李琊率先说:“今天就走?”
宁思薇点头,“我们去武汉玩一趟,再去南京。”
李琊把包好的书递给她,“谢了,小说很好看,我一晚上就看完了。”
“怎么包起来了?”
“秘密,晚点儿再拆。放心,没有损坏一边一角。”
宁思薇笑着说“好”,讲了道别的话,同杜萱离开。
季超踌躇一秒,追了上去,“你就没有话要和我说?”
杜萱定定地看着他,“这几天说得很明白了。”
“就这么算了?”
“祝你幸福。”
“册那!祝我幸福,居然祝我幸福,这是人说的话?!”季超捶了捶桌面,拿起酒瓶欲喝,发现空了,同吧台里头的人说,“再来一瓶。”
李琊晙了他一眼,拎了两瓶啤酒,开瓶后放到他面前,将旁边几个空瓶子收起来。
“她真的没有心,我对她不够好么?为什么这样对我。老是让我尊重她,我尊重她的选择,然后呢,她完全不考虑我们的未来。”他顿了顿,“你说句话啊,好歹安慰我一下!”
瓶颈碰撞发出轻响,她喝了一口酒,说:“我要是你,就追着她跑。”
“这几年我追得还不够?像狗一样屁颠颠跟着她。我受够了。他不喜欢我的朋友,就你,还有我宿舍一哥们儿,我都不怎么见了。你们骂我见色忘义——”
她竖起手掌,“我没有。”
“好,别人骂我,全都忍了。还要我怎样?我妈不准我找外地的,我好说歹说,说破嘴皮,终于求了同意可以带她回家。现在呢?我他妈港督!……”他讲起沪语。
她揉了揉耳朵,“哥,我听不懂上海话。”
临近果壳营业时间,秦山走来,诧异地朝她蹙眉,小声问:“这是怎么了?”
她未答,季超闻声回头,抬手道:“山哥,我,失恋了!”
秦山噎了一下,揽上他肩头,“天涯何处无芳草。”
李琊无奈道:“行,情感顾问来了。”
门口的工作人员喊:“老秦,有人来找工作!”
那人忙说:“不是不是,找人的。”
秦山探头望去,“又是你,我们这儿没你说的人。”
庞景汶上前几步,看清里面的人,说:“我找她。”
李琊抬头,“诶?是你。”
秦山奇怪道:“你不是找什么大姐,她是你大姐?”
李琊笑笑,解释道:“我忘了留电话号码,好像也没说名字。”
“看着还是学生仔,你也招惹。”
“你想多了,他是叶钊外甥女的同学。”
庞景汶在吧台就坐,将琴盒靠在凳脚上。
季超暂时走出情绪,问:“贝斯?”
gu903();“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