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播放着晨间新闻,旁边的卧室门打开,走出来一个头发乱糟糟地女孩,叶福龙手上的葱油饼险些掉到地上。
“醒了?”他吃了一口葱油饼。
李琊犹豫一阵,省略称呼,点头道:“您好。”
“噢……你好。”
“叶钊走了吗?”
“没有。他在他在。”他朝餐桌的方向指了指。
她以转身结束这场尴尬的对话,走过去时,对面的浴室门正好打开,热气和烟味一同涌出。
叶钊手上拿着刮胡刀,瞧见她,挑眉道:“刷牙。”
李琊往浴室里探了一眼,盥洗台上放着新的牙刷和毛巾——蓝色的,上面有只白色米菲兔。
他站回镜子前,抬手把刮胡刀贴在下巴上,“洗过了,直接用吧。”
她将牙膏挤在牙刷上,看了看台上的两个玻璃杯,抬眸从镜子里看他,“杯子?”
他空出一只手把杯子里的牙刷拿走,放到她手上,“我的。”
“噢。”
三十来寸的盥洗台前,他们挨在一起。长方的镜子收录影像,她右手握着刷牙,他用左手持刮胡刀,看上去非常自然。
李琊难免产生一种错觉,她和他过生活许久的错觉。
叶钊用清水洗脸后,偏头问:“吃什么?我买了三明治,也有葱油饼,你要吃面也可以下。”
毛巾捂着大半张脸,露出眉眼,她说:“就三明治吧。”
他朝她伸出手,她愣一下,把毛巾递给他。
“桌上的,去吃吧。”他说着打开水龙头,搓洗毛巾。
叶钊晾好毛巾走来,见她站着吃三明治,笑了一下,“罚站啊?坐下。”
她口齿含糊道:“我想站会儿。”
“头痛?”他坐下来,拿起葱油饼。
她摇头,静默片刻,咬着牛奶的吸管说:“干嘛这么照顾我?”
他眼含笑意,慢悠悠地说:“不然你想我照顾谁?”
她没好气地睨他一眼,全然不知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娇俏。
他微微眯眼,移开视线,淡然道:“下周我要出差,去青海。你乖乖的,不要喝酒。”
“……不是,你出你的差,我喝我的酒,它们有什么关系?”
他喝了口豆浆,说:“喝醉了不要来我家。”
她吸了一口气,难忍羞赫道:“叶钊!”
“哦,怎么?”
“谁要来你家!”
“老头没法照顾你,知道了吗?”
叶福龙闻声,朝这边看了一眼。
李琊胡乱说:“今天有课,我走了。”
撞上叶福龙的目光,她半举着手挥了挥,“再见。”
关门声响起,叶钊闷声轻笑。
叶福龙问:“还在读书……多大了?”
他挑眉,凌厉眼神扫过去。
“这个太小了,你,你还是悠着点儿。”
“吃你的饭。”
“就是给你一个建议……我看上回那个就挺好,虽然有小孩吧……”
“爸,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搞清楚,想看到我结婚?”他呵笑一声,“你没死之前想都不要想。”
叶福龙不再言语,眼角一滴泪顺着皱纹淌到葱油饼上。
晨间新闻结束的音乐响起,他依稀听见女人尖刻的声音,“叶福龙叶福龙,就是你妈的叶衰虫!这个家都被你败光了!在外面花天酒地,有本事就让她帮你啊!
”
半身入土,他剩下的只有满地腌臜。
别墅客厅里只有中央空调的细微声响,女孩枕着双手,躺在皮质沙发上。阳光从落地窗斜照进来,窗外是一片修剪整齐的草坪。
她稍稍能体会到身处私人花园的感觉,若没有轮番响起的手机铃声,会更惬意。
李琊闭着眼睛,接通电话,“让我来猜猜又是谁。”
“猜你妈,快跟我说说昨天战况如何?”
她坐起身来,揉了揉额头,“没什么好说的。”
张宝璐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睡了没?”
“没有……”
“什么?路给你铺好,都打入敌方内部了,你竟然!”
“不要一惊一乍的。”
“你按照我说的做了吗?”
李琊想了想说:“你说什么了?”
“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我说,你得勾引他,不能太主动。”
“……怎么勾引?”
“我看你平时狡得很,关键时刻怎么就傻了?不过说回来,他得有二十七八了吧。”
“比我大一轮。”
“嚯,没看出来,你喜欢大叔啊。嗯他确实有魅力,如果……诶,我要上飞机了,晚点跟你发短信。”
不多时,门铃响起。
季超扯着体恤领口说:“热死了。”
庞景汶背着琴盒,还帮忙提他装着架子鼓的几个箱子。
“怎么不让我出来接你们?”李琊说着将箱子拖进室内。
季超就地而坐,“你电话一直占线,和保安好说一通才进来。”
她关上门,踢他一脚,“坐沙发。”又对另一人说,“歇会儿,我给你们拿冰可乐。”
余晖给琴房覆一抹柔和的色彩,音乐戛然而止。
李琊伸了个懒腰,合上琴盖,“今天就到这儿吧,你们饿不饿?”
庞景汶拾起放在地上的书包,一本花花绿绿的书掉了出来。
季超从旁经过,捡起书,笑说:“《非洲旅行指南》,你想去非洲?”
李琊抢过来,“这是他的灵感宝册。”
季超说:“借我看看?”
庞景汶点头,她翻了两页,“我先看!”
乐队的聚集地从果壳空间的练习室转移到这间琴房,不用再考虑时间限制,偶尔会玩到通宵达旦。李铃兰得知后,请来一位阿姨照顾他们起居。
季超大呼:“太-安逸了!”
李琊捧着《非洲旅行指南》,一边看一边吃麦片,嫌弃地说:“你打定主意赖在这儿了?”
“诶,我才在你家客房睡了两天。”
“姑姑也留庞仔过夜了,他还不是老老实实回家。”
“他……讲礼貌啊。”
她噗哧一笑,放下书说:“说真的,他明天高考了,暑假过完之后怎么办?”
“他去北京,我也去北京,你也来北京,不就成了。”
“我还有两年毕业,怎么去北京?”
“还是无名氏乐队,名字都没取,想那么多干什么,暑假很长的。”
她推了推放着面包的篮子,故作不耐烦地说:“快点吃,待会儿出门。”
小型货车旁,穿制服的工人搬运着纸箱。
老板娘将传单挡在额头上,望了望面前的五层高的楼,转身说:“没电梯啊?”
李琊说:“不送
上楼叫什么上门-服务?”
“我们的上门-服务,说的是有电梯的。这楼道这么窄,不好送啊,这个得加钱。”
“加多少?”
老板娘比出数字,“已经优惠了。”
季超上前一步,皱眉道:“便宜点儿吧。”
李琊从裤兜里掏出两张纸钞,拍到她手里。
老板娘喜笑颜开,吆喝工人抬起纸箱上楼,“动作麻利点儿!”
季超低声说:“她坑你的!”
李琊瞥他一眼,“没事,我有钱。”
“行,您财大气粗。”
“晓得怎么说吧?”
季超挠了挠头发,跟着她走进楼道,“晓得,社区送温暖,两室一厅两台挂式空调。”
“如果他不信呢?”
gu903();他清了清嗓子,“业主,这是松下为了拓展市场,联合社区做的活动,我们只送空调,不收取任何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