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重逢(1 / 2)

邻近边境的一处驿站,年久失修,屋子破损了许多。就连栏杆上,也是陈年的斑驳痕迹,孟昭立在走廊下,望着淅沥淅沥的雨丝,天地间陷入一片雾蒙蒙的境地里。

她伸出手,摊开掌心,冰凉细密的雨丝落在掌心,有种奇异的冷。

不知不觉,距离和杨飒的最后一次见面,已经过了一年了。

一年前孟昭最后见到的人是戴江,他奉命带人过来搜查周忱的踪迹,并且在流民当中成功抓获周忱和他挟持的永王。

原来永王固然阴郁但却懦弱,一切都是周忱的蛊惑。尽管如此,永王还是被废黜了,周忱也被押往京城接受调查。

而陆照临凭借此功劳,直接成为下一任大都督的候选人。

而杨飒则升任都指挥使,前往原本周忱的地界,负责管理当地军务。

而孟昭是在病重见到戴江的,彼时她躺在孟府的客房里,戴江带着人从外间他进来,瞧见她憔悴的病容脚步一顿,才靠近床前。

半晌,他叹了口气:“原本以为是你伤了他的心,所以他日日醉酒,自我折磨。如今看到你,我才发现,原来你和他是两败俱伤。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孟昭被人扶起来,腰后靠了个软垫,她脸色苍白,没有说话。

“你和他,一路走来非常不容易,到底是什么原因,闹得如此决裂?”戴江叹道。

孟昭始终一言不发,戴江原本想过来劝她,瞧到这样的情形,看来是不必说了。到最后他又忍不住问道:“难道你们之间,再无转圜的余地吗?”

孟昭终于抬头,脸色憔悴苍白,她淡淡道:“或许我们本就是,有缘无分。”

无论是十年后,还是现在。

戴江只能离去,她在孟府休息了一段日子,然后告辞离开。

周氏安全无虞,一切回归正轨,她也不需要停留在这里。孙绮波则与郑家公子两情相悦,瞧着郑家准备前往孙家提亲,孟昭与她道别,前去寻找鹤松年,跟随他学习医术。

她天资聪颖,又沉得下心来,鹤松年很是欣赏,常常带着她到各处奔走,悬壶济世。

昨天赶路来到驿站,他们想要暂住。驿站原本是为了过往官差方便所设,不同意他们借宿。恰好驿长的夫人生病了,得知他们是大夫,便同意暂住两天。

今日鹤松年去给驿长夫人把脉,孟昭则是打下手,不料后来驿站许多人都围了过来,一个一个让鹤松年把脉,孟昭被挤了出来,出了屋子走到廊下,才发现下雨了。

鹤松年从驿站里走出来,把挽着的袖子弄下来:“进入秋天了,这天是越发的凉了。你穿的太单薄了,小心着凉。”

孟昭收回手,侧过头看他:“我们要在这儿停多久?”

他们一向是边走边治病,有时候会在一个地方停下来一段日子。

鹤松年搓了一把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至少也要等雨停了,一场秋雨一场寒,到了冬天可就不好过了。”去年冬天他们还在永昌,今年估计就要在外边了。

孟昭收回目光,望着遥远的天际,那里是模糊的混沌的一片。

入夜后,雨水依旧没有停,空气里龙罩着一层潮湿的水汽。

夜半忽然有人纵马疾驰尔来,翻身下马。驿长披着衣裳跑出来迎接,来人急急道:“王大人路途中到劫匪,受了伤,马上就要到此处了,附近有没有大夫。”

驿长是个小老头子,一听,忙道:“那可赶巧了,咱们驿站昨天刚来了一位大夫,小人同僚身体不适,就让他过来看看,这不还没走哪。”

那人惊喜道:“那可太好了。”

没过多久,一队士兵护送着一位大人匆匆过来,一行人伤亡惨重,那位王大人腹部被捅了一刀,血浸透了衣裳。

鹤松年半夜被叫出出来救治,孟昭给他打下手,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好歹止住了血。

鹤松年开出方子,驿长派人去附近抓药。

孟昭守在门口,听见旁边的士兵谈论起来,原来这位王大人身份不一般,是押送粮草的官员。听他们的口气,土匪也不像是一般的劫匪,倒像是要王大人命的刺客。

这几个士兵都经过一阵拼杀,身上或多或少带了伤,心中有数。

孟昭这段日子走南闯南,也听说了一些边境的消息,说是有异族入侵,战事将起。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果这位王大人是押送粮草的,那看来消息是真的。

鹤松年医治往病人去休息了,孟昭还在守着。

驿长突然走过来,扫了一眼屋子,见鹤松年不在,只能交代孟昭:“一会儿有位大人要过来,王大人身份不一般,那位大人说不定要询问他的伤势。你师父不在,一会儿你来跟他说吧。”

孟昭怔了怔,才问道:“那位大人怎么称呼?”

“好像是……”驿长想了一会儿,一拍脑袋,“好像是姓杨,不管叫什么,你一律称呼大人就可以了。记得,要恭恭敬敬的,……”交代完,就负手弯着腰离开。

“杨”字乍然传入耳中,孟昭心头一跳,往事迎面扑来。她忽然感觉喉咙干涩,去屋子里灌了几口茶水,才稍稍平息。

不,不会是他,如今他应该接替周忱成为了一方的指挥使,怎么会在边境。

况且杨也是个很寻常的姓氏,不必要太过在意。

那位大人来之前,驿长派几个人去门口候着,孟昭也被叫了过去,说是兴许杨大人以来就要询问,以防万一。

为了让孟昭明显一些,还往她手里塞了一盏灯,孟昭只能站在那里,任由冷意浸透了薄衫。

杨飒披着斗笠冒雨过来,翻身下马,就见几个人在驿站门口候着。其中有人提着一盏灯立在廊下,他刚走进去就听见驿长说王大人已经被救治过了,当即问道:“大夫呢……”

驿长忙不迭把人群里拎着一盏灯的孟昭推出来,指给杨飒:“这儿,大人,这小子是那个大夫的徒弟,他知道王大人的伤势。”

杨飒这才注意到那个提灯的人,一转头一张眉目清晰的面孔浮现出来,脚步一顿。

许久,低沉而冷漠的嗓音响起来:“怎么是你?”

孟昭提着灯,在这雨夜里周身微微有些发冷。一眼望见纵马疾驰而来的人,被淋湿了大半,雨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那张脸再清楚不过,她下意识把灯拎在一侧,让自己隐没在一群人里。

谁知道,驿长直接把她拎了出来。

“我师父年纪大,方才歇下,应驿长大人所托,由我负责给杨大人解释清楚王大人的伤势状况。”孟昭望着他眼神平静,一字一句,说得官方而疏离。

驿长瞧着情况不太对,视线在他们二人之间扫了个来回,试探道:“大人认识他?”

杨飒却没有回答,而是大步进了屋子去探望王大人,半晌出来后一眼就望见了立在走廊下的孟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