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2)

封晏舟看了她许久,想了许久,又好似什么都没想地怔忪了许久,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若想入宫,便入吧。封大摄政王终究是点了头,只有一样鸢儿要记得,日后陛下若是问起,你只说是对他情根深种就好,今日的事,不可告诉他。

封家大姑娘得偿所愿,飞快地点了头同意,半晌后才想起来问: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封晏舟说完,再不看封黛鸢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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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让他的槐花仙只恨他一个人,总比让他把他们两个都怨上的好。

第33章槐花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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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瑾冠礼那日清晨,封晏舟站在一旁,看着宫人为这个纤细俊美的青年包裹上一件件大典用的吉服,竟有些动摇与恍惚。

他沉默了许久,几次动了动唇,才能把逼着对方娶妻的话说出口,却又不忍,也不敢,看向那双原本带着期盼的眼睛。

如他所料,他的槐花仙果然是不愿意的。

甚至,还想要将心中对他的那份不该有的感情诉诸于口。

封晏舟咬了咬牙,便是狠下心来,将楚怀瑾尚未诉说完的情意打断,把更为狠绝的话说了出来,逼着对方沉默地接受了他所有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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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对于情这一字知之甚少的封晏舟,便是再工于心计,也还参不透,他的槐花仙心中千回百转的执着。

他只是世俗地认定,这个年轻的皇帝如同世间绝大多数人一般,在感情与权势之间,最终选择了后者。

既然楚怀瑾今日肯妥协,那只要他更冷着他点、远着他些,假以时日,鸢儿必能入了他的眼、进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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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封大摄政王,是真情实意地以为,一切会有个好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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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错算了人心。

更还不懂得,世间万物,越是被禁止碰触的,就越诱人发狂;越是得不到的,就越令人着魔。

之于楚怀瑾,是这样。

之于封黛鸢,也是这样。

之于他自己,同样逃不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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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冷眼苛责相互依偎的,是难以消除地怜惜。

与刻意疏远相伴而生的,是无法抑制地惦念。

封大摄政王在那年轻皇帝面前端的是一派冷傲权臣姿态,心底对着这人,却一日比一日柔软。

直柔软到,从某一日起,这个青涩又艳丽的帝君,在他梦中总是衣衫尽解、失神喘息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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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时他与楚怀瑾之间,不仅隔着江山社稷,更有他视为掌上明珠的封黛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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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大摄政王此时,已是骑虎难下。

任他再是狠下心肠冷漠以对,也撼不动楚怀瑾对他的痴心一片;无论他如何苦口婆心,也劝不动封黛鸢假死出宫另觅良人。

就连封晏舟自己,都是表面上冷静自持,内心却日益焦躁不安。

他既盼着那一对小儿女能情投意合,又忍不住因为他二人渐成知己,而横生了醋意,不知有多少次都是强行压抑着无名之火,才没有失了仪态。

封大摄政王素来杀伐决断,却是一子错、满盘皆输,最终被困在这情字局中,举棋不定,也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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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安盛九年,封晏舟微服出京遇险,靠着小仙丹,才没死在刺客淬了奇毒的暗器下。

他从昏迷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楚怀瑾一双哭红的桃花眼。

封晏舟便在恍然间,仿佛回到了宣武二十三年的暮春,他们二人初遇的时节。

那时尚还是少年的槐花仙也是这样,低着头、看着他流泪,却不敢哭得太大声,只能小声地抽噎着。

恐怕他当时只一眼,就已将这人刻在了心头而不自知。

却用江山社稷画地为牢,便白白蹉跎了这么多年,既伤了楚怀瑾,也害了鸢儿跟着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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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晏舟忍着全身的剧痛,想要出声安慰他的槐花仙,然而对方却在发现他已醒来时,一下子就变得脸色苍白。

我,我就是随小鸢儿来看看皇叔的,这就走,你别生气。那显然消瘦了许多的青年一把将脸上的泪水抹净,丢下这么一句话,也不等封晏舟开口,就慌乱地逃走了。

然后,直到封大摄政王休养了半个多月,把身上的余毒全解了,也没等到他的小皇帝再来府中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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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本朝的中宫皇后,连续又回了四次的门。

只是,她在这个自小与之无话不谈的叔父面前,却一次比一次沉默。

叔父当年对鸢儿说,陛下心有所属,可是指的叔父自己?封黛鸢在最后一次探病时,从头沉默到尾,却在离开前忽然问道。

封晏舟靠坐在床上,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点头道:是的。

那封黛鸢咬了咬唇,直视着封晏舟的眼睛,再次问道:那叔父呢?

封晏舟沉默了更久,最后叹了口气,说:我原以为,我不是的。

封黛鸢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哽咽着质问道:叔父可曾想过,陛下是本宫的夫君,叔父想让鸢儿日后如何自处?!

封晏舟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勉强下了床,走到封黛鸢身边,将这个他自小看到大的侄女半抱在怀中,扶着她的脑袋,低声道:陛下他并不知我心意,若是鸢儿还想留在宫中,叔父此生都不会对陛下说出半句。

封黛鸢却是一把就将他推开,头也不回地掩面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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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又过了数月,封晏舟没等到从瑞阳宫或凤仪宫传来的信息,却等来了从西边战场快马送来的败讯。

三城被屠、赫连兄弟战死,满朝震动。

封晏舟一面打压朝中绥靖主和一派,一面决定亲自领兵出征。

此战胜算虽大,却也不是万无一失,可从他调兵遣将开始,直到他将要离京,那个深居瑞阳宫的人,也未曾派人来召他觐见。

确切地说,他的槐花仙已经有快一年,都不曾主动找他了。

除了每日的早朝,他从昏迷中醒来那日的惊鸿一瞥,还是他们二人许久以来,唯一的一次相见。

封大摄政王活了三十四载,平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入骨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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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封晏舟明知不该,明知鸢儿知道了怕是会恨他冤他,还是忍不住在赴战场的前一晚,踏着月色,独身进了瑞阳宫。

封大摄政王来的时候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可等他真见了不知在从何时起,在他面前已变得沉默寡言的楚怀瑾,却一时不知该要从何说起。

好像他们二人从最初的相遇开始,就总是他面前的青年在拼命找着有可能会得到回应的话题。

封晏舟想了想,虽然朝中有温柏深一派守着,不会出乱子,但他还是以朝政为引,起了话头,又许下了诺言来安抚这人。

甚至,连对方想要今夜就与他欢好,封大摄政王都在考虑了许久后,答应了。

然而,他的槐花仙不但没开心,反而哭着要赶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