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2 / 2)

从出发到现在,大小姐一改常态,路上没叫苦没掉队,还会医术治疗好了一个孩子,现在更好,听懂敌人的话不仅不动声色,在他啥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然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难道以前误会她了?

情况特殊没时间惊讶,贺向国死死摁住一肚子的话,保持刚才表情,但说的话也变了。

“知道了,还有别的发现吗?”

两人就这样在黑国女人拿着药片诚惶诚恐的感激道谢声中交流起来。

“她不懂咱们的话,不然孩子生病能说早就说了。”梁汝莲微笑拍拍黑国女人的肩膀,“排长,其实有个最简单的办法,可以轻易让她开口。”

贺向国一时没反应过来,刚要问,发现她眼光不太对,低头顺着看去,顿时怒了:“胡闹,你是A国军人懂吗?”

梁汝莲:“......”

贺向国感觉自己刚才想多了,坏女人就是坏女人,竟然敢打孩子的主意,那和侵略者有什么区别?

黑国人再可恶,眼前的黑国女人即使再忘恩负义,但孩子也是孩子。

孩子是无辜的。

黑国女人听不懂A语,她感觉出气氛不对,男军官好像在训斥刚救了儿子性命的漂亮女军人,而且越来越生气,一副随时要打人的架势,她不敢拦,可怜兮兮哀求:“大人,你别生气,她是个好姑娘,您要打,就打我吧。”

黑国游击队曾被利国认为世界最英勇军队之一,在国内地位非常高,不论军衔高低,普通老百姓都得尊称大人。

打骂也是常有的事。

梁汝莲向黑国女人笑笑,能说出这样的话也算没白救人。

对于贺向国的反应,梁汝莲不意外,一个怀揣赤子之心的战士,定然也是善良的。

就是少了点变通。

梁汝莲低声解释:“贺排长,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们可以只做做样子。”

假装要伤害孩子,逼迫黑国女人说出知道的消息,是现在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贺向国沉默了,他目光看向躺在床上瘦弱的男孩。五岁多的孩子已经懂事了,大概刚才听母亲说眼前的军人叔叔救了他性命,他咧开嘴,露出口洁白的小乳牙,笑了,奶声奶气道:“感恩,chu。”

谢谢叔叔。

最基本的日常用语贺向国听得懂,他也咧开嘴,回给对方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微笑,然后果断摇摇头,沉声道:“不行。”

类似的决定他做过不知道多少次,就像团长恨铁不成钢对他的评价:情感永远大于理智。

这样天真的微笑,应该去守护,不论他是哪国的军人。

贺向国没再追问黑国女人,面色坚定,带领众人向外走。

身后的屋内,黑国女人愣了片刻小跑着追上来,等到了门口,双腿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扯住,她看着绿色背影拐了个弯消失在小道尽头,大颗眼泪滚滚落下,似乎怕人听到,一手捂住嘴巴,另一只手,狠狠抽自己的脸。

直到身后传来奶气奶气的呼喊声。

“妈妈,你怎么了?为什么要打脸。”

小男孩退了烧,这会恢复了点力气,他被妈妈的动作吓坏了,挣扎着跳下床想要安慰。

“妈妈,妈妈做了坏事。”女人转身把儿子抱在怀里,贴着那让她甘愿付出一切的小小脸蛋呜咽,“妈妈是坏人,妈妈是坏人。”

村庄中心有片难得的平地,时间久了,零零散散的石头被磨出了包浆。

众士兵还未赶到,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先传来,每次交换物质,对孩子来说等于过节。

白胡子老头也在,旁边还有十多名村民席地而坐,见一群绿色身影走过来,连忙站起身笑着打招呼。

也算邻居了,彼此不知道名字,但大都面熟,他们认识这位面黑心热的排长大人,格外好说话。

贺向国不动声色打量几眼跳过来还想要饼干的熊孩子,警惕稍微放松,他这会没心情扯太多,吩咐战士们去换取村民带来的草药,自己单独迎上村里声望最高的白胡子老头,开门见山道:“老人家,这次来除了换东西还要打听个事,昨天,我的一名士兵踩了地雷,您知道吧。”

白胡子老头没否认,点点头,用生硬的A语关心道:“人,没事吧。”

“没死,半条腿炸没了,这辈子别想再当兵了。”贺向国心情烦躁,他仔细打量老头的表情,但对方脸上褶子宛如沟壑,还是条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有很多黑泥的沟壑,实在看不出什么,“您知道怎么回事吗?”

白胡子老头痛心疾首跺脚:“该死的西国佬。”

刚过去没多久的战争,小村庄作为两国的交界没能躲过,至今仍残留着不知道多少地雷。

贺向国笑了笑:“是啊,的确该死。”

如果不是固定的巡逻路线换做任何一个地方,连长,包括他在内的任何人大概都是这个想法。

然而反过来说,真要村民做的手脚或者参与,老头自然会否认。

在来之前,贺向国有种侥幸心理。

先不说国家对黑国的大恩,就说连队,因为距离太近,对村庄能帮的就帮,大家无亲无故不是一个国家,比如老头有次崴了脚,还是他背回来的呢。

以心换心,他认为,村民或许受了某种威胁,即使不敢说也会给予点暗示提醒。

然而没有。

包括那位黑国女人。

实心眼的人,有时候内心伤害大于身体,后者疼几天就没事,会愈合,前者,痛在心里无声无息没有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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