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1 / 2)

说罢,顾葭站起来,抱着乖乖巧巧的小婴儿走出去,出门前还不忘嘱咐一句:此事还未完,等我回来继续谈,不要自作主张,有时候你们以为的为我好,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懂了?不要自作聪明。

顾无忌摸着自己手上戴着的深紫色玉佛珠,没有回话,浓密的长睫毛耷拉下去,遮盖他不易轻易撼动的决心。

待顾葭一出去,顾无忌便对同样拿顾葭没辙的陆玉山道:不管他说什么,今晚我都会带他走,你招惹来的祸事自己处理,不要牵扯我和我哥,他看似理智,实则最是感情用事,有时候连我也没有办法。

我知道。陆玉山微笑着,声音温柔的说。

顾无忌见其情状,分外恶心:我哥不在的时候,不必对我也和颜悦色,我们并非多好的关系,你厌恶我,我也厌恶你,你害得我哥得了个那样的怪病,我现在不计较不代表不恨你,你若还有些自知之明,就放我哥走,免得他做出傻事。

顾无忌显然是个合格的商人,能屈能伸,从某些方面来看和陆玉山简直有些过分的相似,都同样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同样的没有同情心,同样爱顾葭,于是这也导致他们之间的冲突和矛盾不可调和。

正如顾无忌所言,他们的和平只是建立在一场战后浮华喧嚣之上的妥协,顾无忌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发现哥哥是真的动心了,不想要哥哥讨厌自己;陆玉山不敢再除去顾无忌,无非是因为发现对顾葭来说,顾无忌就是命,根本除不去。

妥协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然而现在,他们之间微妙的平衡受到来自外部的强势打击,陆玉山再在上海滩势力庞大,能大得过占领了上海的日本人吗?!不能。

如今日本人同王家上了一条船,目标直指传说中的皇陵宝藏,胁迫最接近那皇陵的人,也就是陆玉山!

王家同陆家水火不相容,利用完毕,绝不会善罢甘休放陆玉山走。

最后不管是找到皇陵还是没有找到,陆玉山的处境从现在起,便成了钢丝上的一片落叶,稍有不慎,不是被钢丝割成两半,就是落入深渊。

两头都是死!

如此危难时刻,陆玉山竟还笑得出来,纵是顾无忌都不得不承认此人城府之深,深不可测。

或许陆玉山还有别的法子可以逃出生天,或许这人的确手段雷霆,可以反败为胜,但现在这些对顾无忌来说全都没有意义。

无论陆玉山究竟多有能耐,都不可能绝对的保证安全吧!

他的哥哥和陆玉山之间的关系,虽未对外言明,可是只要是有心人,总会查到这个蠢货在天津卫时就成天跟着他哥,在京城时就闹出过大笑话,被哥临头一盆水浇了一身,在上海则更嚣张,直接掳走关在陆公馆长达近一月!

种种迹象都表明,若是错过了今晚这个时机,未来不定发生什么人力不可控的事件,他的哥哥或许会因为受伤失血过多死亡,或许会被王家绑去做一个人质,他会孤身一人被关在一个地方,会随时随地被拿出来威胁陆玉山,或许陆玉山一旦不听话,就割掉一根指头送去给陆玉山看,一旦陆玉山放弃妥协,被侮辱得一走了之,那他可怜的傻哥哥可怎么办?!该怎么办?!

这个世上,所有人都不可信。

唯有我,只有我,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愿意为顾葭付出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陆玉山就算当初在防空洞内的表现很好,那又怎样?

感情实在是最不靠谱的事情了,古往今来,多少爱情都败在现实面前?马嵬坡的杨贵妃不是也死了么?

更何况陆玉山陆七爷,本身便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杀人不眨眼,顾无忌有幸见识过这人的手段,听说过这人的种种事迹,察言观色到这人偶尔一闪而过的厉色,危险是顾无忌给陆玉山贴上的最大的标签,没有之一。

如果能就这样离开陆玉山,也挺好,时间久了,哥哥也就会忘了这个人,哥哥会认识更多的男人,想要多少要多少,环肥燕瘦,想要什么,他都找来,总不会比陆玉山差的。

顾无忌心思坦荡,毫不遮掩,巴不得顾葭和自己一样是情场上的风流浪子,却又片叶不沾身,不动真情实感。

陆玉山昨夜刚和他的顾葭和好,如今又要放这个人走,他要说心甘情愿,那真是笑掉人的大牙,他巴不得顾葭和自己不离不弃,表现出要和自己同生共死、同进同退的态度。

但这或许不可能,陆玉山太了解顾葭了,顾葭是为了顾无忌而活的,顾葭首先考虑的回是他口中那个我可怜的无忌,而不是他这个陆蛔虫。

蛔虫就要有蛔虫的自觉,关心上人禁闭这种事,一生一次就好了,不然他恨我可怎么办?

杀伐果断的陆老板今生头一次谈恋爱,不知道如何讨人家喜欢,不知道如何改变人家的坏习惯,不知道如何让自己在对方心里提一提地位,但好在他很聪明,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什么东西都是一碰便明了,他如今就是那个越王勾践,得卧薪尝胆,得好顾葭大王所好,得喜顾葭大王所爱,不要惹顾无忌这个顾葭的心头好,兴许日后,他有上位的那么一天也不一定

我知道,我不会让他乱来的,今晚时机很好,晚上在他牛奶里面稍微放一点助眠的药水,他会一夜沉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船上了。陆玉山声音低沉稳重,充满着上位者深思熟虑后的游刃有余。

顾无忌同陆玉山这边算是彻底商议好,没有要妥协的意思,却不知道外头却发生了一些细小的变故,原是那电话里的王尤和顾葭通话得不大愉快。

王尤都穿上西装打上领带,抹了一头的发油,擦了皮鞋,站在公寓一楼打电话,手里还攥着两张卓别林的电影票,一脸的严肃,微微驮着背,脚不停的替换重心,等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喂的时候,对方的声音顿时让他浑身笔直站立,动也不动一下的嗯了一声,然后半天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王先生吗?电话那头的顾三少爷声音很甜,语调微微上扬,一丝一毫的忧郁情绪都没有透露出来,我是顾葭,听说你是邀请我看电影吗?实在是不巧,我这人不大争气,自来了上海,便一直不舒服,家里人不爱我出门,怕我出去后回来又病倒了。

顾葭对谁人都只是说不舒服,没有具体到什么什么病症,说得太详细反倒像是给别人压力,求着别人安慰他一样,顾葭好歹也是个注重脸面的,如此说法他觉得十分合适,才不是欺骗呢。

王尤是知道顾葭生病的,他稍微打听了一下,知道医生三天两头的往陆公馆跑,但昨天见顾葭又不像是生病的人啊

gu903();他抿着唇,心里方才压抑不住的雀跃心情顿时跌入谷底,音色都低沉了两个调,另一只手将电影票揣进兜里,然后捏着衣服,不停的捏紧放开,来回反复:是吗?顾三少爷拒绝的这么快,莫不是陆七爷说了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