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斗殴,最后无疾而终。
老师及时过来,制止了这场见血的争斗,被南陈打的小胖子进了医院,又哭又闹的。家乡气势汹汹,要讨一个说法,但是最后,不知道怎么就偃旗息鼓了。
南陈变得更加沉默,班级里的同学更加避着他,生怕哪天他不开心了,也来给他们一棍子。
盛夏的七月骄阳,落在他身上仿佛也覆盖上一层阴影。江念坐在他的桌上,她想送南陈一束花,或者一颗糖,让他别那么难过了。
可是凭空出现一个物体,只怕会吓到他。
江念皱眉,低下头,摸摸小少年柔软的头发,对他说:“你别难过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南陈眨了眨眼,江念笑起来,她假装他是听到了。
夏天夜晚来得慢,到七点时天才慢慢擦黑。
江念在南陈的书桌上,放了一盒巧克力,榛子巧克力,她觉得小孩子都喜欢吃。
南陈背着书包回来时,看到摆在桌上的巧克力,花里胡哨的包装,放在干净的桌上,格外显眼。
他拿起那盒巧克力,看了很久,然后把它摆在书桌边上。
江念站在他旁边,看着南陈不拆包装,苦恼地想,原来这个时候的南陈也不爱吃巧克力。
他母亲的病越来越严重,终于有一天,在佣人发现她竟然拿着刀想要割腕时,她被送进了医院。
南陈在医院,看着母亲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脸上的颜色和病床的颜色几近相同。
来查房的护士看只有一个小孩在,不禁心生怜惜,弯下腰安慰了几句。
南陈的目光没有转移分毫,他定定的,突然说了一句:“妈妈躺在这里也很好。”
他的瞳孔里浸入了点点奇异的情绪,诡怪的,无法言说的。
“那她就不会去找爸爸,会陪着我了。”
护士站起来,她脸上的笑容顿了顿,僵成一个扭曲的弧度。
南陈开始长时间呆在医院里,一个小孩子,开始事无巨细地照顾生病的母亲。
直到有一天,他的母亲坐在窗台上,脚下是悬空的高楼。她的眼神涣散,看到进来的南陈,冲他微笑,唇边弯起的浅浅弧度,像是盛了浓稠的蜜糖。
她叫南陈:“东孟。”
南陈站在病房门口,困惑地看她。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南东孟?”
她跳下来,裙摆飞扬,像只振翅的蝶。江念在背后,差点被她的动作吓一跳,她刚刚差点以为,她是要从窗台跳下去。
还好,只是跳到了房间里。
她像是乍然清醒了一样,发现面前的人不是她爱的南东孟,而是,而是一个陌生人。
足足三个护士,才制止了像是发疯的女人。
她披头散发,被护士打了一剂镇静剂,彻底睡过去之前,红肿着眼,眼泪断断续续,流满了整张脸。
“东孟,在哪里?”
江念在病床前,看着护士将睡着的她扶上床,也觉得疑惑。
为什么,能那么爱着一个人。
南陈站在一旁,另一边是忙碌的护士,还有他睡着的母亲。他看起来,形单影只,只有一个人,非常寂寞的样子。
江念走过来,蹲在他面前。
“你不要难过,我陪着你。”
江念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对他笑。
“我也像你母亲喜欢你父亲一样喜欢你好不好。”
南陈抬起
头,茫茫虚空中,他好像能看见她,也能听到她说话。他伸出手,小孩的手指白嫩,像块无暇的羊脂玉。
江念笑盈盈地握住那只手。
南陈的母亲从那次醒来之后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不爱和南陈说话,也不爱和医生护士说话。她在大多的时候都喜欢自言自语,说些旁人听不懂的话。南陈开始习惯每个星期在她的病床前插上一束月季,她看到月季,心情总会好一点。
南陈买月季的花店固定,深巷里的店铺,外头看着不像个花店,雕梁画栋,倒像个古时的酒楼。只是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琳琅满目,各色鲜花争奇斗艳。江念轻轻拂过一串铃兰,看到站在店里的小哥照常给南陈包了一束弗洛伦蒂娜。
可惜在这里,没有一个对南陈一见钟情的江念。
她看南陈从一个不爱说话的孩子变成眉眼清隽的少年,依旧不爱说话,性格越来越沉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