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焰再次抬头,看着江渝递烟的手。
江渝瞟了眼,漫不经心道:只有这一根。你要是介意
凌焰拿过来,抽了一口。
烟草浓郁但不炙烈的气息一路灌到肺里,凌焰含着、捻着、盯着面前的人。隔着几重烟白,他尝到了这人最暧昧的味道。
片刻,凌焰垂下眼睫,眸色不显,安静抽烟。
也许是太安静了,江渝反倒有些不自在。又或许是凌焰那一眼传达出的莫名情绪,让他隐隐预感到了什么总之不是很好的感觉。
你要是不舒服,就在车里待一会。我先上去。
不用了。我和你一起。
凌焰把抽了几口的烟递回,谢谢江老师。
江渝却不接烟。
凌焰挑眉,不动声色,维持着递烟的动作。
江渝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淅沥的梅雨,说道:你抽吧。你不是比我更需要?
凌焰却突然笑了下,不置可否。
过了会听江渝的话收回了烟,衔在嘴角,视线不移,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江渝平静如冷玉的侧脸。
第14章任性也好
一根烟抽完,雨势却不见小,反而越下越大。
车顶被砸得震天响,雨刮器停了,车前浇出一片水纹,车窗玻璃上也是,估计开门就会被淋一身。
曾芹打来电话,问这下怎么搬。
江渝说再等会吧。
凌焰坐在后座看着方明柏的消息,最后还是没有回复。
方明柏却接连又发来了好几条。语气稍软。
小焰,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那我就不说了。确定了酒店就把地址给我,顺便也帮我我订一周。我这次就批了一周的假。
你如果嫌酒店不好,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租个房子,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不过之后又留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咱俩今天先见一面。
你这么一直盯着手机不回复,逃避了事,等雨停了还是要面对。
手机一直震个不停,坐在前排的江渝忽然说道。
凌焰不吭声,给方明柏回了两个字:再说。就把手机揣进口袋,望向窗外。
江渝没兴趣做什么青少年心理疏导,但眼下他和这个人被一场瓢泼大雨困在车里,多余的心力不免朝着对方身上探去。
江渝把椅背放低,靠下来闭目养神。
你教练和我说了你的情况。
开头一句话,江渝自己琢磨都觉得像是在做思想工作。这么一想,不免好玩,嘴角弯起。
凌焰将视线移到江渝身上,这个人就连探究别人八卦也是一副闲散模样。
那你应该知道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吧。
凌焰开口讽刺。
所有人等着他承认错误。
江渝听出了他话里十足的火|药味,唇角微勾,语气很淡:我不知道怎么才算十恶不赦。不过如果我是你,在你这个年纪,估计连你一半的胆子都没有。
凌焰嗤笑,坐直了身子,注视着江渝的面容,挑衅道:江老师三观不正啊......您这是在羡慕我胆子大?还是羡慕我没人管?还是羡慕即使有人管我也能这么无法无天?
江渝没有说话。
这人脸上原本就很淡的笑容渐渐隐没。
雨声似乎小了些,前方的视线逐渐明晰。
谈不上羡慕。
江渝睁眼望向窗外。
消失的天光寸寸回归,清亮的光线透过雨雾落在眼睫上,黑白分明的眼底映得一片纤细碎影。侧脸的神色看不出丝毫喜怒,这人从来就没有很强的情绪显露,就连说话也像是隔着玻璃听雨,冷静而自持。
任性也好。只要能承担后果就行。别到头来做个胆小鬼。
凌焰觉得江渝这话不像是在说自己,可未等他再说什么,江渝已经打开车门,回头对他说道:下车吧。
来回几趟,箱子总算全部搬上了楼。
虽说雨小了,但两人还是淋了半身。气温也低了几度。
曾芹现在对凌焰的身体格外小心,江渝自然也是,便强制要求两人洗个热水澡,衣服放进洗衣机里也能烘干,洗完正好穿。
江渝无所谓,身上潮湿,他也不是很舒服,就自己先去洗了。
凌焰却有点头大,让他和江渝一起洗澡?
那还不如让他感冒得了。
虽说训练的时候大家都一起洗,但凌焰总觉得这事和江渝扯上,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不对,凌焰认真纠正,任何事只要和江渝扯上,吃亏的都是自己。
至于一顿澡能吃什么亏,凌焰表示目前未知。
纯粹是对于危险的本能直觉。
曾芹想着这会再出去找地方吃顿饭太麻烦,就打算订个外卖,转头见凌焰站原地不动,眉头紧锁,顾左右顾得还挺像那么回事,不由好笑:你小子还害羞?看不出来啊。训练结束的时候,你们一群人不能把淋浴室吵翻天了?怎么,这回只有两个洗?你是嫌人少?还是嫌江老师太安静,跟你打不了嘴架?
凌焰:......
凌焰服气了。
行了,跟你玩笑呢。你别站着了,衣服还湿着呢,去房间里待会吧,江老师出来你就进去。这会功夫可别给我感冒了。
然而,一直防着感冒的那人确实没感冒,而那个一早进浴室的人,重感冒了。
江渝确实是淋雨的时候着了凉,以至于刚进浴室就打了好几个喷嚏。凌焰盘腿坐在床上打游戏,隔着一扇门,忍不住问:江老师,您没事吧?
江渝感觉不是很对,但还是回了声没事。
这段时间的作息不规律,整个人懒散到了极点,看来自己和长假犯冲。
这个念头开始在脑海自动反省的时候,谁知门外那人反省得比自己还快。
我看您就是作的。天天睡到中午,饭也不好好吃,一点规律都没有。这体质,把你扔水里你都扑腾不了几秒。真不知道您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江渝:......
好气哦。
又是几个喷嚏。
听着还有点严重,凌焰无奈,起身出去找曾芹,想问问有没有感冒药。
曾芹下楼去拿外卖了。
凌焰没办法,折身回了房间,敲了敲门,江老师,您要不赶紧出来吃点药?
没人回答他,过了会,水声停了。
吹风机的声音响起。
再一会,门把转开。
凌焰抬头。
江渝面无表情地开门走了出来,顶着一头蓬松的头发,眼角眉梢都无精打采。整个人恹恹的,穿了一身简单的棉质T恤和长裤,明明休闲无比,但江渝此刻穿来,莫名丧气。也许是生病,皮肤都红了一度,和喝酒那会比起来,又像是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