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黄木匠也注意到坐着的木床了,看着不太结实,坐着稳当得很,看木板新旧,做了没多久,或许真是石磊自己做的,他站起来,墩身仔细看木床架子,和睡觉的床不同,这床更像是大尺寸的板凳,四只脚间撑了四根方形木条,固定底座,防止木床摇晃。
普通的木床,撑两根木条就够了。
“爸,你不是说没教石磊吗,你不教他他怎么会这个?”不是朱亮嫉妒心作祟,他已经学好几年木工,这样的木床他做是能做,但拼合处的尺寸绝对会有偏差,而身下躺着的这张床拼合处恰到好处,没有丰富的经验是做不出来的。
整个公社,除了他老丈人谁有这个本事?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看我啥时候教过他,倒是你和阿威,学几年了,连石磊都比不过,你们要气死我啊。”朱亮他两是上门女婿,自己将来老了要像儿子给自己养老的,虽然他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打心眼里向着朱亮更多,所以朱亮使唤石磊跑腿他睁只眼闭只眼不吭声。
没想到朱亮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自己给石磊开小灶。
他也懒得解释,撑着木床晃了晃,四脚纹丝不动,比想象的还结实,纳闷石磊的木工是跟谁学的。
想到石磊偷偷学会了木工,3人心情都不太美妙,各怀心思的谁都不说话,只剩下呜呜呜扇扇子的声音。
暮色低沉,远处传来了说话声,笑声夹杂其间,分外热闹。
朱亮是想阴阳怪气抱怨几句的,哪晓得先回来的是石森,手指着他们和落后两步的唐知国说,“爸,我就说黄叔他们要在二叔家吃了饭过来你还不信,要不然他们怎么不去草篷找咱?”
说完,石森可怜兮兮的叫屈,“黄叔,你不知道,我爸叫我喊你们过来吃饭,但我想多花时间认字就没去,你们都吃了吧,我二叔热情好客,不可能不留你们吃饭的,我爸就是瞎操心......”
石森自顾自的说了一大通,什么话都让说尽了,黄木匠还能怎么说。
忍着饥饿说吃过了呗。
就这样,3人连晚饭都没吃就上床睡觉了,黄木匠自己睡张床,朱亮和罗威睡新床,3人同间屋子,别提多郁闷了。
可有什么办法,石森年纪小,不懂事,他们不能跟个孩子计较吧,如果石林或石磊那么说他们能借题发挥,偏偏是石森,有苦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本以为没吃晚饭就够郁闷了,哪晓得更郁闷的在后边。
清晨,3人睡醒后院子里清风雅静的,除了虫鸣鸟叫连个人影都没有,除了这间屋子,其他屋子皆落了锁,朱亮气得捶墙,“爸,他们又是干啥呢,不给咱吃早饭?”太抠门了吧,他亲爹亲妈再抠门,老丈人过去都会好吃好喝款待,难道因为石磊不是上门女婿,唐知国和余秀菊就瞧不起他老丈人?
什么逻辑啊。
黄木匠此时的脸色堪比泥色了,穿上鞋子跺了跺,咬着后槽牙说,“去唐知军家。”
这儿他以后不来了,求他他都不来,唐知国这个亲家就当没有过,谁在乎谁啊。
老实说,还真不怪唐知国,亲家上门,他自然是想好好招待的,傍晚回家就进屋找酒,哪晓得石森和石林两兄弟煮好了饭,说是要早点去草篷读书,争取考个好成绩,让他不准拖后腿,然后草草吃了几口饭就被兄弟两推着出了门。
早上出门前想和亲家打声招呼,哪晓得石林说他事多,‘黄叔他们想多睡会儿就睡呗,你把人家叫醒多不礼貌,反正早饭在锅里温着,你还怕他们没饭吃哦’,他怎么知道石林会拿钥匙把灶房的门给锁了!
要知道,他特意托唐知综开完会买两斤肉回来款待黄木匠他们呢。
其实他掏钱唐知综就想说不用了,以黄木匠的气性,起床后见不着人,发现门又锁着,绝对不会再和唐知国打交道,但想着唐知国难得主动给钱买肉,不要白不要,黄木匠不吃他们自己吃啊,愉快的揣着钱就和唐大壮走了。
他甩空手,唐大壮背个背篓,路上遇到赵振贤,也是去公社开会的。
赵振贤50多岁了,常年穿着双解放鞋,再热的天都舍不得换,头发长年累月的油腻,发量少,贴着头皮像粘了层布在头上,看久了眼睛疼,唐知综挨着唐大壮,尽量避着他,防止视线不受控制的落在他头上。
“大壮,你知道今天开会的内容不?”赵振贤剔着牙,热络的和唐大壮搭讪。
唐大壮嫌唐知综凑太近,扬手推开他,“挤着不热啊,走前边去。”
宽敞的公路,硬是走出狭窄小路的感觉,唐大壮火气蹭蹭就来了,唐知综扁扁嘴,不乐意的去了前边,赵振贤看着他背影,眼含鄙视,“想不到有天会和酒鬼坐着开会,大壮,你们桃花村生产队是不是没人了啊。”
酒鬼都能做队长,桃花村的人怎么想的啊。
周围空气顺畅,唐大壮心情平复了点,闻着赵振贤独有的头臭味,他往前垮了两大步,错开点距离,“不知道。”
两个问题,不知道他回答的哪个,赵振贤感觉他情绪不好,便没追问。
公路两旁是玉米地,向阳的玉米长得好,玉米杆又粗又高,结的玉米又大又长,唐知综没事干,看哪儿玉米好就伸手撕叶子掐玉米粒,沿途撕了好几个,赵振贤看他身姿挺拔,撕玉米叶有模有样的,故意哟了声,“唐队长知道关心庄稼了嗦。”
唐知综没啥反应,倒是唐大壮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他眼,反应过来赵振贤指的是唐知综,又埋头继续走路。
赵振贤或多或少了解唐知综的性格,爱吹牛,读过几年书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比谁懂得都多,谁有酒就和谁玩,狐朋狗友一大堆,放眼整个公社,再烂的人就没不是他兄弟的。
他怎么就做了队长呢?
本以为唐知综年轻气盛会和自己斗嘴,他似乎很沉得住气,直到进了办公室找位置坐下,他都没吭气,安静得很。
唐知综坐在最边上,靠门的位置,其他队长没见过他,刚开始以为他是县里来视察工作的,纷纷笑脸相迎,得知他就是鼎鼎有名的有鬼,态度就冷淡了。
除了各个生产队队长,粮站和妇联的人也来了,最后来的是秦书记,他手里拿着份文件,眼神扫过唐知综时有些许诧异,不过见多识广的人,任何情绪都稍纵即逝,他坐在最中间位置,坐下后,翻开文件,先扫了眼在场的人。
最后才低头看桌上的文件。
唐知综不动声色观察着他,虽说脸上有岁月的痕迹,但应该比他大不了几岁,气场很强,他坐下后,窃窃私语的人立刻不说话了,翻出小本本做笔记。
他没经验,除了把扇子啥都没带,别人握着笔写字,他就只能握着扇子扇风。
“这是县里下来的文件,前段时间暴雨,外县多地爆发山洪,山体滑坡等现象,庄稼损坏严重,县里让我们自查情况,有灾情的及时上报......”
“暴雨后,我亲自带队去各个生产队了解过情况......”
听前两句是个爽快人,越说就越拖沓了,办公室就只有两扇窗户,开在同一面墙上,压根没风透进来,唐知综坐了会就坐不住了,手里的扇子越摇越快,只想他趁早说正题,说完好解散。
“公社没有发生任何灾情,受损庄稼挽救及时,没造成什么损失,我上报给县里领导后,领导夸奖我们基层干部做事认真,应对得当......”听到最后两句,唐知综不由自主的端正了坐姿,不是认为县里领导在夸他,而是无数的经验告诉他,领导但凡夸下属,后边绝对还有事,且是下属不喜欢的事。
可惜其他人没他这个觉悟,听秦书记转述县里领导的话,个个眉开眼笑的。
蠢货,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唐知综在心里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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