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魏彩凤抿了抿唇,逢杨路明给她夹菜,她有点烦躁道,“肉我吃腻了,你吃吧。”
杨路明不懂她的情绪从何而来,以为真的是吃腻了,便夹到自己碗里自己吃,唐知综是典型的肉食爱好者,专门夹肉吃,魏彩凤似乎对他很感兴趣,看他专注的吃肉,就说,“吃肉容易长肉,唐知综同志不怕胖成我这样?”
“魏彩凤同志真会说笑,咱在村里条件不好,几天能吃顿肉改善伙食就不错了,怎么有机会天天吃。”唐知综低着头,吃肉的速度很快,换作其他人约莫会吃出饿死鬼投胎的感觉,但唐知综人长得好看,举手投足完全不令人反感,只会让人觉得饭菜很香,杨妈妈给他盛鸡汤,问他饭菜合不合口。
唐知综竖起大拇指,“婶子,多少年没吃过这么香的饭菜了,难怪我看白杨同志气色好,原来是长期吃你煮的饭的缘故啊。”
这马屁拍得受用,杨妈妈眉开眼笑的,转而又去问魏彩凤,以两人的年纪,杨妈妈称呼她一声姐妹完全不是问题,偏偏她是自己侄媳妇,杨妈妈就莫名高了一辈,问魏彩凤,“彩凤啊,是不是肉不合胃口?”
‘彩凤啊’三个字听得唐知综莫名想笑,害怕引起不满,硬生生给忍住了。
魏彩凤瞄了眼偷笑的唐知综,脸上不由自主的爬满了笑,“好吃的,不过我这两天有点吃腻了,你们吃,不用管我。”
唐知综不想多待,搁下筷子就想走人了,这会儿有人在门口张望,借着打招呼问候的名义打听杨路明和魏彩凤的身份,唐知综急着去找唐大壮,和喝酒的白杨说,“我来公社找书记商量事情的,你们慢慢吃,我先去公社看看啊。”
扫盲的通知已经下来了,唐知综作为有经验的干部肯定是主力军,白杨朝他摆手,“去吧去吧,我也不留你了,咱们日后有机会再慢慢喝酒。”
唐知综如蒙大赦,又和白铁林寒暄几句,这才走出大院,约莫有人说了他身份,几个汉子围着递烟给他,唐知综好笑,偷偷说,“白杨表弟是县里的,有啥事找他,保管办得妥妥贴贴的。”他能帮啥忙啊,啥忙都帮不上的。
也不管几个汉子是啥表情,抬脚就朝外边走去了。
他觉得有必要重新理理自己的思路,他想傍大款是回事,大款想傍他又是另外回事了。
公社已经过了饭点,唐大壮看到他难得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食堂关门了。”
唐知综撇嘴,“瞧你小人得意的嘴脸,唐书记,你是公社书记,胸襟能不能大点啊。”
唐大壮拍拍自己的脸,他有怎么样吗,就是为自己节省了一顿饭钱高兴而已,闻到唐知综身上的肉香味,唐大壮蹙了蹙眉,“你又去哪儿蹭饭了?”
公社对干部有补贴,唐知综也有,偏偏他是个抠门的,每次在食堂吃饭都用自己的粮票,唐大壮不给他吧,又怕他闹得更凶,最后去供销社赊账,每次都乖乖请唐知综吃饭,以为他今天有事耽搁错过饭点,自己心头窃喜来着,到头来空欢喜了?
“我能去哪儿,还不是白杨同志,死活要拽着我去他家吃午饭,不是我吹牛,白杨老娘的厨艺没话说,炖的鸡汤是我喝过最好喝的。”
唐大壮嗤鼻,“你喝过几次鸡汤?”
“是啊,家里穷连只鸡都养不起,唐书记,你们家养了多少只鸡来着?”
唐大壮警钟大作,“滚远点,想吃鸡自己养,白杨无缘无故请你过去吃饭干啥?”
唐知综耸肩,“说他儿子在学校给我添麻烦了,请我吃饭聊聊呗,不是我说,白杨同志比你上道多了,唐瑞他们在学校读多久了,你还没正式邀请我去家里吃过饭呢。”
唐大壮气得头晕,“我还没请你,我每个月工资喂了狗的啊。”和唐知综相处得越久,唐大壮就越能体会唐知国气得暴跳如雷抓着棍子追着唐知综打的心情,因为唐知综真的很欠揍,总有办法激起你想痛打他的情绪来。
“唐书记,你说话能不能文雅点,我说的是正式邀请我,凭良心讲,你没正式邀请过我吧。”唐知综伸手要搂唐大壮胳膊,被唐大壮冷眼扫过来,他僵在半空的手缩了缩,“成成成,不碰你,你是公社书记,我惹不起,我来找你是和你说各个公社差人来学习的事,他们和你打招呼了没?”
公社不通电,自然没有电话,有什么事都是托人带消息或者写信,唐大壮已经收到两个公社书记说要过来学习扫盲的经验了,他虎着眼,“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和你说啊,咱生产队不富裕,他们来归来,伙食得自己带,嫌麻烦不要紧,给伙食费,我请人煮饭给他们吃。”唐知综算账是很厉害的,每个人每天3毛钱不算多,要3毛钱都舍不得给那就算了。
唐大壮:“你能不能别这么抠门,保管室不要有粮食吗?”
“有也是老百姓的,当官的不能拿老百姓一针一线你忘记了?”
唐大壮:“......”他不是个要面子的人,但要他和人家说这种话,他说不出来,“要说你说去。”
“我说就我说,你不嫌我狮子大开口丢公社的脸要我说啥都行。”3毛钱是顾及唐大壮脸面,他不要脸,他开口要钱就不是3毛钱,至少得6毛钱。
唐大壮反应过来,额头突突直跳,“我说唐知综,你能不能有个正形,别得不得就摆出副无赖的嘴脸,看得人...”
“我本就是无赖啊。”唐知综理直气壮,“好了,伙食费必须收,除了伙食费,还得收学费,照理说学费该向教育局要的,奈何以秦爱国的本事,教育局肯定是没钱的,咱就让各个公社自个掏钱了,学费不多,按生产队数量算,每个生产队1块钱。”
唐大壮瞪大眼,“1块钱,你怎么不去抢,县里都没说拨款,生产队哪儿来的钱?”
“生产队没钱得想办法啊,不是我说啊唐书记,生产队也好,公社也好,都得有自己的流动资金,别遇到屁大点事就开口问县里拨款,就财政局那些个嘴脸,你喊破喉咙都拿不到1分钱,钱兜在别人手里是没保障的,得自己攥着,就说生产队建小学,如果等拿文件到县里审批,等县里领导签字后派人考察,再到拨款,别说今年孩子们没书读,恐怕明年都别想有,你是公社书记,该为整个公社多多考量才是。”唐知综真的是拼尽全力把唐大壮往上推,就看唐大壮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唐大壮没和他抬杠,而是问,“谁教你的?”
唐知综得意的昂起头,“我还用得着人教?去县里开会看财政局局长财大气粗说话还看不出来啊,方腾冲小小的局长凭啥比韩书记还神气,不就把控着金铭县财政有恃无恐吗,各个公社要花钱都得经过他点头,老子偏不。”
“你是要和县里唱反调?”唐大壮眉头拧了起来。
“不是唱反调,各个公社都该有储备金,就说修路修沟渠,该给补贴的必须给,老百姓日子不好,咱和县里领导说,不见得人人都懂,他们不懂就不给拨款像什么样子。”唐知综就差没指名道姓的说方腾冲就是那样的人了,他的手落在唐大壮肩头,“唐书记,你是公社书记,照理说不该给你出这样的主意,真希望你多富裕的地方看看,每个富裕的地方公社绝对也是富裕的,公社富裕,能在队上展开各式各样的新政策,你以为有些基层干部为什么升得快,不就是表现卓越吗,怎么个卓越法,就是创新啊。”
唐大壮想说他又没那么大的野心,能做到公社书记就是走了狗屎运,升去县里他是想都没想过的。
然而听唐知综说起,他心底又燃起了小火苗,沉吟道,“他们不给怎么办?”
“没钱就喊他们去找方腾冲闹,方腾冲不怕被我气死的话就来找我,我能说得他服服帖帖的。”
唐大壮虽然觉得唐知综做法流氓,但他希望公社人民越过越好,秦爱国来这几年才帮人民群众摆脱了饿肚子的境地,他不能守着秦爱国的功绩干到退休,他咬咬牙,“好,听你的。”
于是,各个公社满心欢喜的来丰田公社准备学学经验啥的,结果告诉他们要交学费,各个公社书记脸上就不太好看了,骂唐大壮见钱眼开,唐大壮挨不住,到底转述了唐知综的原话,“还望诸位同志体谅,学经验容易,想学到精髓难,桃花村生产队展开扫盲已经几个月了,他们的方法不见得适用所有生产队,这不,唐知综同志为你们量身定做了符合你们民情的扫盲方式吗?”
至于收钱,唐大壮硬是把脸豁出去了,“1块钱也不是想坑你们,唐知综同志也是为你们好,你们想想啊,公社花了钱,回到生产队,人民群众看你们宁肯花钱也要展开扫盲,决心之坚定,且是切切实实想帮助他们摆脱文盲,人民群众对公社心怀感激,自然会更支持你们不是?”
唐大壮是不知道唐知综哪儿想出来的歪理,说唾手可得东西没人会珍惜,只要花钱得到的人们才会重视,收学费是为了让各个公社引起重视,每当想懒惰放弃时想想自己花的1块钱就会奋发,舍不得钱打了水漂。
他想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公社花钱学的扫盲课程,人民群众有啥不满的?不满就是践踏公社的真心,往后公社还要怎么为你们服务?想清楚这层道理,人民群众自然而然愿意花时间学习。
公社书记想想是这个道理,但1块钱不是小数目,每个公社最少的生产队也有8个,算起来就是8块钱,公社哪儿拿得出钱来?
“没钱不要紧,扫盲是韩书记下达的指示,财政局该给予支持,大家伙写个申请问财政局拨款不就行了?”唐大壮给他们出主意,虽然知道要财政局拨款是不可能的,但既然唐知综说了,他直接转述就行,“你们也别怕方局长不批,真要闹到韩书记面前,还是韩书记说了算的。”
各个公社书记略微迟疑,又不是没和方腾冲打过交道,一毛不拔的人,想抠钱出来用比登天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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