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钟声的响起提示计时开始。seven浅金色的头发被光打成油画色彩,他不带犹豫向前加速,抡起双臂,连续刺拳,瞬间将战况提前拉入白热化。祝杰10年的拳龄,沙袋都打过3年了,但是手臂的合拢格挡仍被击退数步。
笼外响起成片的嘘声。
小孩。张权向吧台再要柠檬水,不料回身过后,祝杰这小子进入了状态。
聪明。抵挡强到位,非常合格的后手选手,不急不躁把seven往笼角里逼。时不时一个标准的下潜闪身躲避对面的头部击打。张权着实意外,看他跋扈的架势像激进型的先手,不想他是锋利防守,铁桶一般,拳是刀刃。
过招几次seven立即转变路数,这是很难缠的对手,足以耗尽时间。3分钟内无法KO就算平局。
他拉近了重拳同时伸腿猛踹,对面立即有了重心不稳的迹象。
膝盖!破绽在腿!
祝杰将汗甩开,一具刚定型的身体。
血液席卷起冲动,连带雄性心理上的破坏欲,彻底爆发了。seven改攻下三路,杀伐决断向前包抄,两人近距离地争夺有利地形。祝杰拉开警戒,每一记重拳都不曾获得有效击打。
这小子懂拳!张权一拍大腿。
拳斗关键的不是攻而是防,不要琳琅满目的招式和炫酷夺目的技巧,防得住才行。街上随便打的人只会呼拳头,报仇似的快打,可上了拳场,没有技术性的防守和操纵步伐只能挨打。
祝杰护住核心区,全力格挡对面的挥臂,自己的小臂逐渐酸沉如灌铅。他咬着护齿感受凹陷的齿痕,狡猾地使用距离和角度化解僵局。
一秒一秒地过去,他把seven打乱,吊住了,逼紧了,对面下段扫踢他才奋力出拳,甩动着汗水左右开闪。对面上勾拳击打了他的肋骨,祝杰忍痛一记利落一二连击,前手刺拳再来后手直拳,调动将近两分钟,他开始出手了。
拳很重,一出手就见血。张权离他很远都听到了可怕的击打声。
seven甩出一口血痰同时把护齿吐了,对面杀过来他立马拖住缠斗,汗和血,伴随急促的呼吸,在橡胶毯上留下印记。
祝杰耳旁只有呼气声,左拳朝准seven的眼眶。出拳要快,下拳要重。
十六那年还小,出了事只想跑。马教练关了他一个晚上,他放狠话要闹大,要让那帮人坐牢。他完全可以进省队,可几天之后,营中最重要的一场比赛被人下了药。
对面全力抡过一拳祝杰没躲,反手猛然下劈。
外源性促红素,十六那一场跳出的成绩是17米10,太超常了,下场立马出现痉挛反应才注射了肌松剂。那帮人他们太阴,一个用过禁药的运动员,再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
祝杰的膝盖反复撞向对面的下腹。
当天下午他就被尿检血检的人控制住了,谁都接触不到。性质恶劣的赛中兴奋剂事故,不仅查他一个,连带全场比赛100多个体育生全体尿检。
祝杰眼前只剩下一地液体。
结果只查出他一个,成绩作废,所有证据都证明他用过兴奋剂。禁赛两年,禁赛期间不予注册运动员身份,负担100多例兴奋剂检测费用,十多万。猥亵的事和赛事打击他扛不住,他根本回不去了,只要上场一定会被翻出来,没有大学敢用他打比赛。他的比赛心理也出了障碍。
小业回不去了,祝杰疯了一样盲目进攻,快速出拳还嫌不够。肌肉和肌肉碰撞,血和血互溶。
啊!啊!啊!他发泄式的嘶吼压着对面猛揍。压抑不住的愤怒、憎恨、伤痛在血里爆发了。
他回不去了。薛业带着一身污点离开体校,到了一中,他可能准备永远离开田径场,离开让他痛不欲生的梦想。可他跟着自己又练了三年中长跑,现在还要为自己重新跳远。他明明知道踏进比赛会被翻出黑历史,可他还是想回去。
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证明他身为运动员从未倒下。
怪不得薛业高中从不报名参赛,高二下半学期末才通过二级运动员的审核。他不是不想,他一定想疯了,是不敢,是没有办法。禁赛期没过,运动员审核不通过,还有外源性促红素的使用记录。一旦被翻出来,一中的田径队不会要他。
赛中兴奋剂事故,光这几个字足以压住薛业一辈子。没有人能证明他是误服,证据确凿,他的血检报告呈阳性,没有牵连体校的教练就是万幸。
张权带着人冲过来:快他妈开笼啊!这小子是疯的!
随即笼门被他们剥开,几个男人从祝杰手里抢过一个血人,将近1米9的大个子轻微休克。祝杰踉跄着站起来又踩到血滑到,再站起来,一直狂躁地要去找谁,直到被好几个人按住,拳套已经打脱了手。
差不多行了!行了!给你钱!张权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震慑了,按住他,拿冰袋敷他残破的眉骨,给你钱!
上回开笼好歹是沈欲赔率最高的一场,这回就为了8000块,果然是疯子。
赢了?赢了么?祝杰不断地换气。赢了,自己赢了。赢了的除了sky,还有他的新生。
晚上9点,陶文昌陪着薛业在东校门等人,同时轻轻地拍着祝墨。
在自己怀里睡着了,玩得很累。陶文昌一下下摸她的脑袋,琢磨着怎么开口。
脑袋顶靠后的地方有个软包,磕的。肯定不会是今天和昨天,是祝墨在家里磕的。祝杰说爸妈不在,祝墨不跟保姆大概就是这个原因。
保姆粗心,小孩摔疼了也不敢说。哥嫂也粗心,竟然没发现。
没想到,你还挺细心的。俞雅陪着一起等,祝杰性格不好,他妹妹倒是可爱。
还行吧,我是花花世界限量版的花花蝴蝶,不喜欢小孩。陶文昌力图撇清关系,奶爸人设无形中减少他的性魅力,这不就是因为薛业不会带嘛,帮他忙。
薛业投来一个懒得反驳的眼神。整个晚上自己都没抱到祝墨,全让陶文昌霸占了。但他无心顾虑这些,杰哥说9点回来。
风吹脸有点疼,薛业把杰哥的外套裹紧,呼着寒气等电话。
几分钟后一辆车停在面前,张蓉。她下车来接祝墨:辛苦你们了,来,给我吧。
轻点啊,刚睡着,晚饭没吃多少。陶文昌一千万个不放心,夜里饿了别给她喝白粥,墨墨说不喜欢喝那个。
她和你说这么多话?张蓉把祝墨接过来,一脸的讶异。孩子很聪明但太过内向,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话,哥哥不好,哥哥坠好,想不到和陶文昌最亲近。
那是,我陶文昌想说我俩是好朋友,看了俞雅又改口,我魅力大,小女孩也喜欢我。
俞雅跺着脚抵抗寒风,有时真希望陶文昌别开口。花里胡哨的话张口就来,还是带祝墨的时候可爱朴实。
风很大,东校门外已经没人了,偶尔有也是低头匆匆赶路。一辆出租车的车灯打亮他们,接着副驾的门开了,一只黑色篮球鞋先踩出来。
杰哥!沉默一晚的薛业立马活了,迎着那道光跑过去。
祝杰下车先是一怔,没想到薛业会在这里等他,右眉骨简单缝过两针,瞒不住了。
杰哥?薛业停在几米之外,怎么又伤了?
祝杰轻轻地放下包,张开双臂,第一次朝薛业做出拥抱的姿势。愣着干嘛?
薛业也怔住了,看看偶尔经过的行人,生涩地搓外套兜。杰哥,我能抱你啊?
祝杰笑了一下:你抱了就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