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 / 2)

那厢,马车幽幽停下,碧芜正准备下车去,却听外头突然喧嚣起来。

“那可还不一定呢。”清朗的少年音旋即传来,“若是你输了,可得将那把嵌玉金柄匕首给我。”

“匕首你拿不走,一会儿啊十三哥你莫要耍赖才好。”

紧接着说话的是带着稚气的女声,碧芜听出来,正是那位六公主喻澄寅。

马车外倏然变得闹哄哄的,似乎围了许多人,碧芜不解地蹙了蹙眉,落在车帘上的手不由得停了下来。

车外,萧鸿泽翻身下马,便见一行人跟随着六公主和十三皇子声势浩荡地过来。

他阔步上前施礼,喻澄寅抬了抬手,瞥向他身后的马车,直截了当地问道:“安国公,你妹妹今日可来了?”

“毓盈今日身子不适,不便前来,毓宁就在马车里头。”萧鸿泽如实答道。

此言一出,跟在后头来凑热闹的众人不免都面色微变,安国公府走失十余年的姑娘回来的事儿,如今正为京城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津津乐道。

可耳闻不如一见,众人对这个安国公府二姑娘的好奇实在是大,一时都盯住那紧闭的车帘,恨不得透过这层帘子看清那二姑娘究竟是怎么个高矮胖瘦。

站在喻澄寅身后的苏婵面色有些难看,但还是佯作平静地问道:“萧二姑娘也来了吗?”

“是啊,我让十三哥邀她来的,她怎的还不下来。”

见车内没有动静,喻澄寅迫不及待地要去掀帘子,却被萧鸿泽快一步拦住了。

“公主殿下,毓宁回家不过十余日,面皮薄又认生,倏然面对这么大的场面难免会有些害怕。”他恭敬地说罢,往人群中睃视了一圈,“且臣这妹妹,可不是什么笼中的鸟雀,专门供人观赏的。”

萧鸿泽语气柔和,眸光却凌厉异常,那些不怀好意投来视线打量的人一时都心虚地收回了眼。

可他越这般护着,旁人越觉得这位安国公府的二姑娘大抵是个软弱无用,上不得台面的。

十三皇子喻景炜见萧鸿泽一脸肃色,想起与喻澄寅打的那个赌,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心虚来。

以人家妹妹的容貌做赌注,对其评头论足,实非君子所为。

虽然,这个赌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太后寝宫中一直挂有一副清平郡主的画像,画中人仙姿佚貌,梳云掠月,喻景炜幼时头一次见到这画,还以为画中画的是天上的仙女。

前几日,他去太后宫中请安,正巧碰见了喻澄寅,喻澄寅见他在看画,说起那位走失十余年才回来的安国公府姑娘与画中人生得十分相像,简直比从画中走出来的还要好看。

他根本不信,虽未见过清平郡主,也未见过那位安国公府的姑娘,但他固执地认为,连画都是修饰过的,画已美极,怎可能比画更美。

两人素来爱斗嘴,争辩着争辩着,就有了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赌约。

趁着众人还不知道赌约的内容,喻景炜本想劝喻澄寅离开,结束这场闹剧,别让这位安国公府的二姑娘届时下不来台,却听车帘扯动帘顶的铃铛,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动。

撩开的车帘内钻出个人来,她由婢女扶着下了车,在他们面前站定,落落大方地施了一礼。

“臣女萧毓宁见过六公主殿下,十三皇子殿下。”

喻景炜盯着那女子的容颜看了半晌,热气腾然而上,脸刷一下红了个透。

诚如喻澄寅所言,眼前的女子一袭鹅黄折枝梅花暗纹湖绫长衫,搭着条轻软的湖石花鸟百迭裙,鬓边插着一支海棠绢花,春风扬起裙摆,她弱柳般细弱的身子摇摇颤颤,似要乘风而去。

喻景炜算是明白何为比画还美了。

“臣女在车内小憩了片刻,衣衫凌乱,不得不整理一番,这才下车迟了,望两位殿下恕罪。”碧芜低身请罪。

喻景炜低咳一声道:“无妨,反是我们让二姑娘为难了。”

说罢,尴尬地瞥过眼。

喻澄寅却是不放过他,拉住他的衣袖不依不饶,“十三哥,是不是比画还美,我没骗你吧,教你不信,你输了,你输了,快把那匹小马驹给我……”

原还不知这两人到底赌了什么,喻澄寅此言一出,在场之人顿时恍然大悟。

再将视线落在那位安国公府二姑娘身上时,众人虽是心思各异,但也明白,此番就是十三皇子输了。

听闻清平郡主生前就是京中数一数二的美人,不曾想这位二姑娘流落在外那么多年,历经风霜,还能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有过之而无不及。

着实是让人意想不到。

方才在马车上,听着外头凌乱的动静,碧芜还慌乱了一瞬,以为出了什么事,此时得知竟是这两位殿下以自己为赌注生出的一场小闹剧,不由得松了口气。

那厢,喻澄寅仍纠缠不休,喻景炜不堪其烦,只得道:“给你便给你,可你也得驯服得了才是。”

“屈屈一匹小马,本公主哪会驯服不了。”喻澄寅催促道,“快点,十三哥,让人把那匹马牵来我瞧瞧。”

说罢,拉着喻景炜就往马场去了。

马场离凉亭不远,众人见状,也笑着一块儿跟在了后头。

碧芜方才走了几步,便觉有人揽住了她的手臂,不由得一惊,转头看见双璀璨的眸子,这才笑着唤了声“赵姑娘”。

“唤什么赵姑娘,倒显得生分了,姐姐唤我绣儿便是。”赵如绣道,“我还以为姐姐不来了呢。”

“前日收到十三殿下的请柬,不好不来了。”

碧芜也不想来,谁曾想没能如了她的愿。但正如萧老夫人所说,她是正正经经的安国公府的姑娘,与其躲躲藏藏,反让外头流言泛滥,不若大大方方教他们瞧瞧,她是否也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生得再寻常不过。

满足了一些人的好奇心,指不定渐渐的便不会有人在意她了。

京郊的这处马场还算大,用木栏围住的马场中,两匹马正竞相驰骋,喻澄寅站在马场外,远远唤了声“七哥”,就见一人勒马而止,缰绳一紧,调转方向往这厢行来,另一人紧跟其后。

虽隔的远看不清,但碧芜知道那人是谁。

陛下七子,也就是如今的承王殿下喻景枫,与六公主喻澄寅一样,同为淑贵妃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