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大昭民风开放,但也不会允许男女在婚前私相授受。更何况她和誉王仅隔了半月便举办大婚的事本就惹得不少人非议,纵然她腹中的孩子是誉王的,她恐也会落一个勾引的罪名,清白名声尽毁。
碧芜暗暗看了苏婵一眼,觉得这人当真是睚眦必报,可怕得紧。
她毁了名声确实对苏婵没有丝毫益处,她誉王妃的身份也不会因此有所改变,可看着她被千夫所指,抬不起头,也足够令苏婵心下畅快淋漓了。
“皇祖母,孙媳没有大碍。”碧芜默了默,旋即坦然地看向太后,“只是苏姑娘来同孙媳敬酒,孙媳因着身子才好不能喝,苏姑娘这才关切了两句。”
太后了然地颔首道:“原是如此,你这身子,喝酒的确勉强了些。”
“是啊。”碧芜含笑看向苏婵,“看来苏姑娘这杯酒我便只能先欠下,改日再还,只不过等下回再喝,怕是苏姑娘的喜酒了。”
碧芜这番大大方方的模样,反让苏婵秀眉微蹙,生出几分狐疑来,又听碧芜提及她那污糟的婚事,心头气结,但又不好发作,只能恭恭敬敬道:“王妃能原谅臣女便好,一杯酒而已,不打紧,臣女先干为敬了。”
她仰头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动作之快,颇带了点泄愤的意味。
饮罢,她低身福了福,随喻澄寅一块儿在一旁坐了下来。
这一劫便算是过了,碧芜在心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看来往后得避着这位苏姑娘才行,像她这样心窄偏执之人最是惹不得,不然发起疯来不知会做出什么。
她的厉害手段,碧芜前世可是亲眼见识过的。
此时,楼下的河岸边上,射柳赛已然见了分晓,两个儿子夺了魁,永安帝面上有光,不由得龙颜大悦,厚赏了誉王和承王,不过相比于太子,赏赐到底是差了一截。
承王虽受了赏,但看起来笑得有些勉强,方才当着众人的面,那般狼狈地从马上跌下来,确实是高兴不起来。
更何况与他一同被赏的还是他先前压根没放在眼里的誉王。
不过,相比于承王浑身尘土的窘迫难堪,誉王看起来则光风霁月多了,那本就俊美的长相加上儒雅出尘的气质,光是站在那儿便格外惹眼。
分明是并列的魁首,好似却是他一人的了。
射柳赛罢,永安帝在行宫东侧的长韫殿设宴,与众臣嫔妃同庆佳节之喜。
直到申时前后,才启程摆驾回宫,众人也陆续散去。
碧芜跟着誉王一同出了行宫,正欲上马车,却听一声低呼,抬眸便见一人站在柳树底下,浅笑着看着她。
见是萧鸿泽,碧芜侧首询问般看了誉王一眼,便听誉王道:“王妃去吧,本王在这里等你。”
碧芜微微一颔首,提步往萧鸿泽那厢去了。
“哥哥怎的站在这儿,也不回府去?”
听到碧芜这话,萧鸿泽笑道:“我在等你。”
他将碧芜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问道:“王府的日子过得可还习惯?誉王殿下......对你好吗?”
好不好的,碧芜也说不上来,本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夫妻,但好歹誉王未苛待她,夏侍妾那厢也没闹腾,这段日子她过得也算顺心。
“自然是好的。”为了证明这话,她还俏皮地在萧鸿泽面前转了个身,笑道,“哥哥瞧着我是不是还胖了一些?”
闻得此言,萧鸿泽还真细细观察起来。
他自然不知这是怀孕所致,只觉碧芜果然圆润了不少,从前她瘦削得让人心疼,弱柳似的风一吹就能倒了去,如今添了几两肉,看起来倒是正好了。
他这才放下一颗心,抬手亲昵地在碧芜头上揉了揉,“先前你身子不适没有归宁,祖母念你念得厉害,生怕你是在王府过得不好,才会病倒下,待有空了,回家一趟,也好让祖母放心。”
碧芜闻言心下顿生出几分酸涩,萧老夫人年事已高却还要为她担忧,着实是她不孝了,她哽声道:“好,哥哥让祖母安心便是,我在王府过得很好,过段日子就去看望她老人家。”
萧鸿泽微微颔首,抬眸越过碧芜,看向站在马车旁的誉王。
他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一身天青长衫清雅矜贵,他遥遥望着这厢,面容清冷,薄唇紧抿,并未有多少笑意。
萧鸿泽收回视线,沉吟片刻,蓦然道了一句:“小五,纵然誉王殿下对你好,有些事也莫要插手太多,你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待在王府中,别的事情都别理会,知道吗?”
看着萧鸿泽认真且有些严肃的神色,碧芜不由得怔愣了一瞬,他这话说得着实有些奇怪,好似知道什么,在刻意提醒她一般。
虽有些捉摸不透,但碧芜知晓萧鸿泽这话定是为了她好,重重点了点头。
纵然还有好些话想说,但碍于誉王还在等她,碧芜只得及时止了话头,不舍地同萧鸿泽道别,折返回去。
许是见她双眸有些发红,誉王剑眉微蹙,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碧芜如实答:“没事儿,只是臣妾见着兄长,便不由得想起祖母了。”
“想的话便寻个日子回去吧,本王陪你一道回去。”
誉王言语温柔,说话间竟自然而然地抬起手落在她的头上抚了抚。
感受到大掌轻柔的动作,碧芜怔了一瞬,旋即双眸微张,往后猛退了一步,“殿,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誉王唇角笑意微滞,双眸眯了眯,少顷,风轻云淡道:“本王见王妃头上沾了落叶,想替王妃取下来,不过似乎是本王看错了。”
碧芜强笑了一下,略有些尴尬地垂眸。
倒是她自作多情了,一瞬间还以为是方才萧鸿泽摸了她的头让眼前这人不喜了。
可他有什么不高兴的,且不说他对她并无感情可言,就是萧鸿泽那般举止,也只是寻常兄妹间的亲密关怀罢了,有甚好在意的。
端午过后,虽碧芜一直筹划着回安国公府一趟,但因着孕吐反反复复,再加上誉王公事繁忙,便一直没能如愿。
誉王这段日子也不知在做些什么,每日早出晚归,回来都已是深夜,因不愿扰了她,便在隔壁的雁林居歇下。
左右他也未去夏侍妾那儿,钱嬷嬷也没说什么,只借碧芜的名头往那厢送了几回汤水。碧芜虽心知肚明,却没有加以阻止,至少在表面上,她还是得做足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