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卫之不禁微微张大了眼睛,薄唇轻轻地颤动,显然是心动之极。
但他已输给林啾,虽然眼中的渴求几乎要喷涌而出,却是强自按捺,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可是女娃儿对剑之一道……实在是……啧,啧。”荒川满脸牙疼,“这样不入流的天赋,恐怕万年也就能出你这么一个!啧,真是难得一见,珍稀,珍稀呀!”
王卫之:“噗哧!”
林啾:“……”是不是该意思意思,表示一下受宠若惊?
她对荒川传承的确是没有什么兴趣。高深的剑道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深奥复杂了,打个比方,就像是突然往一个小学生脑海里灌一大堆微积分似的,虽然知道它很厉害、非常厉害,但真心是用不上。就算日后真走上这一条路,林啾还是比较喜欢用自己的双脚,一步一步走过去。
这样才踏实。
“前辈若是把剑道传承给我,那可真是暴殄天物了。”林啾坦然一笑,“虽然我眼下也不敢确定将来会不会走上剑之一道,但与其将宝贵的传承给我这个不确定的人,倒不如将它交给王卫之。他这个人,虽然不算好人,但心中有底线,行事又干净利落不拘一格。将来必成大器。”
王卫之倒抽一口凉气,定定望着林啾:“……你是不是傻!就算你现在领悟不了,但这份传承对你日后的修行将大有助益,你疯了把它让给我!我不要!”
林啾摆摆手:“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比如虚实镜。
“好!好!”荒川老泪纵横,“两个都不贪心,两个都是好孩子!老头子绝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吃半点亏!”
他也不再耽搁,当即手中闲闲掐了个诀,很快便有一把晶莹剔透的小剑自额心浮起。
“去!”
王卫之瞳仁紧缩,黑眸中倒映着那把疾速袭来的剑影。
他紧咬牙关,不避不让,眼睁睁看着剑影没入自己的额心。
脑海中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剑影翻飞,无数个荒川虚影交叠在眼前,挥出各式各样的剑招,没停没歇。一边舞,一边“呼、哈”有声。
王卫之:“……前辈,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说。”荒川笑吟吟望着他。
王卫之嘴角微抽,伸出一根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头:“这些在我脑袋里嘤嘤嗡嗡的小人,要多久才会消失?”
“唔,”荒川笑弯了眉眼,“待你将老头子的剑道彻底悟透,便不会再聒噪你了。”
王卫之:“……”忽然有点不想活了。
他慢慢拧过头,望向林啾的目光中略有几分狰狞:“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传承是怎么一回事?”
林啾坐得端正极了:“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好人,呵呵,”王卫之眯起眼睛,语气又好笑又好气,“我可真是信了你的邪。”
半晌,他叹了口气,道:“无论如何,这份人情,佑然永生不忘。”
林啾先是一怔,然后便反应过来,这“佑然”正是王卫之的小字。
很好,新成就达成。
荒川望着王卫之,又一次入了神。
“真像啊……”他喃喃道,“不知为何,总觉得你小子与我当初那个不争气的大崽儿很有几分相像,倒是与我颇有缘份。若是我后人有你一半的风姿,老头子也心满意足了。”
“不敢当。”王卫之郑重施礼。
“姓王?”
“对,王卫之,字佑然。”
“怕不是王传恩那小鬼的后人吧?”
王卫之神情郑重:“正是祖上。”
荒川撇了撇嘴,颇有几分失望。看他的模样,倒很像是希望王卫之是他后人一般。
林啾听他话中之意,倒不像是有什么不幸过往,便忍不住问道:“不知前辈的后人……”
荒川目露追思:“不知啊。当初命劫未能成功度过,仙体崩塌,只余一缕残魂,被故人保存在这虚实镜中。我曾托他替我看顾后人,但这位故人生性洒脱不羁之极,说是亦正亦邪也可,说是圣人不仁也可,我亦不确定他会不会做这等无聊的庇佑之事。”
“故人?”林啾与王卫之齐齐有些惊讶。
“算是亦师亦友吧。”
林啾与王卫更是惊诧。荒川是何等人物?可谓震古烁今的登仙大能,世间根本没有任何一个名字,能与之并列。从来只听说他教导过不少人,却不曾认真收徒,更不曾听说结交过任何朋友。
这万年老鬼一眼便看出了二人的心思,抚须一笑,道:“你们想错啦!是老头子我想要拜他为师,却被人家无情拒绝了。”
林啾与王卫之睁大了眼睛。
荒川心中好笑,忍不住把憋了万余年的话倾吐出来:“他呀,当真是千古第一风流人物。能与他随意交谈一二,都会大有裨益,无论是剑之一道,还是人道、天道。只可惜,他是大自在之人,就像一阵风,来去无踪,不受任何羁绊。唯机缘巧合,才能与他相交一二。若没有他的三次点拨,老头子我,也就止步大乘啦!”
王卫之不禁喃喃:“这……该是何等人物!这等人物,缘何竟没有史册留名?”
荒川摇摇头:“不羁、无定。做牧童时,他便是牧童;做书生时,他便是书生;若他哪日想做圣人……便也做得!”
王卫之心头忽然涌上了少年气性,颇有些不服气道:“您就可劲儿替他吹嘘吧。”
“年轻。”荒川伸出一根鸡爪般的手指,戳了戳王卫之的额头,“行了,看你小子着实是十分顺眼,你且附耳过来,老头子要将这辈子最为珍贵的秘诀传授于你!”
王卫之响亮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还、还有?”
“自然!”荒川老神在在,“你们该不会以为,老头子在世间走了那么一辈子,身上最值钱的就是剑道吧?嗤,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