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儿比她更吃惊,她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只咸鸭蛋,她也不怕被柳清音听见,只愣愣地对卓晋说:“表、表哥何时与我竟成了夫妻……”
卓晋神秘一笑:“平儿不是要给我生孩子么,我已应了,你若反悔,就不怕灯神发怒?”
徐平儿的脸蛋“唰”一下红成了苹果,声音更加结巴:“我、你、你怎、怎么知道,我的灯,我……”
卓晋将负在身后的那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徐平儿僵硬地接过来,放在眼前一看。
正是她藏在花灯中的那卷小布条。
上面写着——我想给卓晋生孩子。
底下端端正正写着一个极为方正的字——可。
这一块,的确是她亲手缝中灯中的布条,上面的字也是她红着脸,一个一个写上去的。此刻布条一角染到了些许白漆,正是方才国师令人浇上去的那种漆。
徐平儿愣愣地看着那个“可”字,想了半天都想不明白,他是何时把字写上去的?她更想不明白的是,他又是何时把布条从花灯中给取出来的?
“啊,是灯神!”她欢快地跳了起来,“一定是灯神把它送回来的,对不对?”
卓晋目光温柔:“对。”
柳清音的脸已青得渗水了。
这一瞬间,她竟有种冲动,想要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拔剑把这对狗男女给砍了。
旋即,她被自己的念头骇得心惊肉跳。
仿佛上天听到了她的心声,不远不近之处,忽然传来一声低呼:“哎哟我看见谁了——徐平儿!哎哟喂!还有卓晋!我找到杀害马王爷的凶手啦!”
一个满面精明的中年汉子急急凑到官兵头领面前,双目放光,指着卓晋向官兵头领告密。
“当真?!”官兵头领神色一震,当即发号施令:“速速捉拿杀害贤王的凶徒——卓晋徐平儿!”
这群官兵本是来护送国师的,对国师的所作所为,心中也颇有些不齿,只不过军令在身也没什么办法。如今国师在灯神面前吃了瘪,众人正恨不得立刻有个什么由头可以甩了这桩倒霉差事呢,忽闻找到杀害马王爷的凶手,那感觉真是叫瞌睡来枕头。
一群如狼似虎的甲胄官兵顿时呼啦啦涌上前,将卓晋等人团团围住。
柳清音也被围在了其中。
精明的中年男子负着手踱了过来。此人正是那一日在茶楼外,指挥一群恶仆痛打卓晋,又亲自敲碎卓晋膝盖的那个王府走狗。
他挑眉怪笑:“好大的胆子呀卓先生,居然还敢回来!行了,在这里我也懒得与你废话,到了天牢中,先请你好好享受个整整齐齐的全套‘伺候’,然后你爱招不招吧。”
马王爷的脑袋是在卓晋的院子外找到的。只要拿到卓晋,便已是大功一件了。至于他究竟与何方江洋大盗勾结,竟能灭了王府满门……到时候审出一桩大案来,功劳也少不了自己一份。
说罢,他屁颠颠又跑回官兵头领面前,细诉卓晋的“罪状”。
柳清音并不理会这些凡人。她面色冷凝,语气隐隐带着威胁,对卓晋说道:“师尊想清楚了?是当真要赶我走么?日后再不相见?师尊若这般绝情,那清音此刻掉头就走,再无二话!”
她心中有些悲哀地想道:就算他不怕死,难道徐平儿的性命他也不顾了么?只要他开口相求,自己便原谅他一回,日后再好好与他算帐。
卓晋眉眼平静,只像从前教导完毕的时候一样,轻轻对她挥了挥右手,“去吧。”
柳清音见他顽固,气急道:“师尊!”
她不可能放任卓晋死于凡人之手,但若要她出手相救,便宜这个徐平儿,她更是一万个不情愿。
救、不救?!
忽然,她觉得自己有点傻。为什么非要两个人一起救呢?
她很快就拿定了主意——借机带走卓晋,把徐平儿留在这虎狼坑。
主意一定,心中焦躁顿消。
柳清音的脸色迅速平静下来,语气中正,低声而快速地说道:“凡界之事,仙门不得插手,这是规矩。徒儿不能出手伤害凡界之人,却有义务将师尊带出凡尘漩涡。师尊,得罪了。”
柳清音踏前一步,准备动手掳人。
恰好,官兵头领也重重一挥手,命令士兵们动手捉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有一道清光破空而来。
粗麻布衣也难掩那芝兰玉树的本色,秦云奚从剑上跃下,稳稳地落到了柳清音身旁。
只见清澈凌厉的剑影一荡,欲动不动的士兵们,齐齐一顿。
“笃。”
一根断掉的长矛掉落在地。
大约两三个呼吸之后,围在卓晋四周的士兵,一个接一个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膛,然后缓缓倒下。连人带矛,已被齐齐斩成二段。
瞬息之间,血流成河。
谁也没有料到,秦云奚竟一个照面就直接动手杀人。
他仿佛只是随手收起了剑一般。
卓晋的剑意虽然已通天地,但秦云奚残杀凡人并不需要调动气机,仅仅是没有刻意收敛剑势罢了,所以直到士兵齐齐倒地时,卓晋才反应过来他竟杀了人。
人群中的林啾也怔住了。虽然曾亲眼看见刑堂惨状,知道秦云奚已不再顾忌人命,却没想到他竟连这些对他毫无威胁的凡人也不肯放过了。
人群后知后觉地发现出了大事,他们像是受了惊的鸟兽一般,相互推搡着向外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