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李承鄞淡淡解释。
“可是,殿下”
李承鄞冷声打断他:“没有可是,阿照,这是命令。”
是了,裴照想,这是命令,李承鄞是君,他是臣,虽两人自幼相识,但他从小就知道,李承鄞是他将来要辅佐的人,只不过,以前的李承鄞只是五皇子,而现在的他是储君,也将是这天下之主。作为臣子,他理当服从命令。于是,他没有再追问什么。
李承鄞洗脸完毕,开始往回走,边走边道:“我此次前来,带了五千羽林军,他们皆是我手中的精兵强将,这会儿已经入境驻扎,只等时机成熟。高显此人靠不住,我不欲与丹蚩交战之事,不必告知他。”
“是,殿下。”裴照应声道。他虽嘴上应道,但心中颇有疑惑,李承鄞手中尚有五千精兵,为何会被伏击
李承鄞大约看出他的疑惑,嘴角微扬:“兵不厌诈,为戏而已,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他说这些话时,虽微带笑意,却叫人感觉阴风一阵。
这一刻,裴照更加明白,李承鄞已经不再是当初五皇子了。他越来越像一个领导者,不怒自威,威严之气竟不输当今圣上。
裴照与李承鄞相识十载,少时还一起掏过鸟蛋、爬过树,少时的李承鄞甚是调皮,因此,没少挨皇后的罚,如今的李承鄞,早已褪去了青涩,身上再也找不到一点童年的影子。
皇室子弟,大抵如此,弱肉强食,弱者都成为了牺牲品,唯有变得强大,才能生存下去。
既是不攻丹蚩,而西州与丹蚩是一脉,那要吃苦头的,必定是朔搏了。只怕,不仅朔搏没料到,全天下的人都不会料到吧。
正文第127章番外四二
此时时值雨季,沙丘上常有流沙,因此,西境安护府改了驻扎地,改到了一片树林旁,距离西州、朔搏、丹蚩三国交界的天亘山不过百里。
高显是西境安护府的主帅,得知太子在路上,已经提前等在门口。
李承鄞骑着马,远远的就瞧见高显了,高显长得壮实,面色黝黑,下巴留了点络腮胡子,一双小眼睛甚是锐利,他身着甲胄,腰间配着宝剑,笔直地站在那里,跟他一同站着的,还有他的几个副将。
说起来,李承鄞和高显还有点亲戚关系,养母皇后张玫娘是丞相高于明的外甥女,而高显,是高于明的大子,因而,李承鄞应当唤高显一声表舅。
李承鄞驱马上前,在安护府门前停下,翻身下马来。
“恭迎殿下”高显领着人上前行礼道。
李承鄞将马交由小厮牵了去,才道:“诸位将军免礼。”
高显却突然跪下来,高声道:“末将疏忽,未能护殿下周全,让殿下遭受不明袭击,折损了无数将士,恳请殿下责罚。”
李承鄞只得上前将他扶起,“高将军说的哪里话,是敌人狡猾,早布下了埋伏。”
高显道:“殿下深明大义,是朝之幸事,然,高某自认有罪,待查清始作俑者,便将自罪疏文上递朝廷。”
如果不是清楚高显的为人,李承鄞还真信了,但这会儿,他只是说:“表舅言重了,是承鄞少不更事,才遭受此罪,然父皇将大都督一职交于承鄞,首次领兵征伐,行事恐有不当,还要劳烦表舅多多指点才是。”
高显闻言,忽地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殿下无需多虑,高某在西境多年,常与丹蚩、朔搏以及西州人打交道,对这西境的地势也颇为熟悉,殿下想要了解什么,找高某一问便知。”
“如此,便多谢表舅了。”李承鄞朝高显一笑。
不知为何,高显觉得李承鄞这一笑,有些诡异。
众人进了安护府,在议事殿围着长桌就坐,李承鄞将皇帝意欲攻打丹蚩一事说了之后,询问高显的意见。
高显这些年与丹蚩接触良多,从中受益不小,自是不希望丹蚩就此垮掉,但皇帝下了旨,又派了李承鄞前来督战,他知晓此仗怕是无法避免,便道:“丹蚩地势同中原大不一样,且他们行事谨慎,外人进入丹蚩的地界都要蒙面,因此,没人知道他们的王帐在哪。殿下若要,拿下丹蚩,首当其冲的,就是寻找王帐。”
李承鄞望着挂墙上的地图,视线从丹蚩地界一路移到朔搏的地界上,他绝口不提丹蚩,只是问:“不知高将军同朔搏人可曾交战与否”
高显只道李承鄞年纪轻,生性散漫,行事轻重不分,随口道:“交战倒是有几次,朔搏人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曾无故袭击我在外驻扎的营帐,我带人将他们杀了个片甲不留。”
李承鄞想了想,对高显道:“我在入境前,遭受了一伙人的袭击,随行的将士都死伤殆尽,我有御赐的金甲护身,才免于一死,纵马杀出重围。”
“殿下可有瞧清这些人的长相”高显问。
李承鄞摇头:“当时天漆黑一片,瞧不清,只记得他们是使斧头的。不少将士都是被斧头劈死。”
裴照这时命人呈上来一把斧头,说道:“末将在现场发现了这把斧头,但有一件事很蹊跷。”
高显看了李承鄞一眼,见他不出声,便道:“裴校尉请说。”
裴照道:“现场只有中原将士的尸首和马匹,没有一具尸首是敌人的,双方交战,对方不可能无伤亡。末将觉得,现场被人清理过,故意留下这一把斧头。”
李承鄞将那斧头接过
来,瞧了几眼,然后交于高显手中,问:“高将军可知西境诸国中,何人以斧头为武器”
高显举起那斧头看了许久,方道:“丹蚩人善用斧头。不过,是不是丹蚩袭击殿下,还有待调查。”
“那此事便交由高将军了,还请务必查清。”李承鄞道,“至于寻找丹蚩王帐一事,我已有计策,高将军等我好消息便是。”
高显一听,手中的斧头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觉得手中突然多了个烫手山芋,还不能丢开,“殿下放心,末将定会查清此事。”
从议事殿离开后,裴照觉得李承鄞似乎心情甚好,还叫了将士们一起去打猎。
众人猎了一头鹿,一头山猪,就地生了火,便烤起肉来。
男人吃肉不能没酒,裴照命人取了两坛酒来,李承鄞接了一碗,竟一口饮尽。
“此酒甚好。”饮毕,李承鄞赞了一句。
裴照也将碗中的就一口喝掉,然后道:“此酒从胡商手中买的,是黍米掺了葡萄酿制的,入口虽清香清爽,但后劲大,殿下切莫贪杯。”
gu903();“原来是葡萄酿。”李承鄞道。说罢,竟又倒了一碗,亦是一口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