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对他倒是态度很好。
只有一个人神情奇怪,那是个面相老实的中年男人,几次三番张嘴,却都又合上了,别人说话时视线也一直在柏易身上,明明在开着空调的室内,额头还冒出了不少汗珠。
他叫周伟,以前是做市场推广的。章厉把那个中年男人介绍给柏易。
柏易伸出手和对方交握。
周伟咽了口唾沫,他想说话,想警告对方,想告诉对方自己老板那病态的偏激和执着。
想告诉对方自己老板这几年从来没停下对对方的监视,他的每一张照片都会被老板剪成单人照收藏。
作为一个还有良心的人,他想让对方离自己老板远一点。
然而他抬头的那一瞬,看见了站在柏易身旁一脸微笑的章厉。
那个从来不会笑的男人。
那个总是一脸凶狠的男人。
此时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周伟能感受到自己因恐惧而加速跳动的心跳声,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你好,我是周伟,以后都是同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章厉:我向来都很温柔。
柏易:????
众人:你对自己到底有什么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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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尘埃里的玫瑰(十六)
虽说柏易不想工作,但还是成了章厉的秘书贴身的。
公司成立之初最忙,可柏易既不需要跑市场,也不需要跑工商,他只需跟在章厉身边,把文件整理好。
但令柏易吃惊的是,章厉似乎在缅甸那边狠赚了一笔钱,这段时间的支出大的惊人,但章厉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这些日子他们每天都在一起,章厉和他记忆中的少年人也越来越不像,现在的章厉脾气更好了,竟然也学会了为他人考虑,那套租来的房子里多了许多过日子的东西,比如烘干机,或是洗碗机,听柏易说他偶尔会做点心以后,还新买了烤箱和工具。
所有的一切都不需要柏易操心。
只要跟在章厉身边就行。
柏易一方面觉得章厉成长了。
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可能忽略了极其重要的东西。
在他给章厉做秘书的第二周周末,柏易跟着章厉一起下班,坐电梯到地下车库提车,却在这里见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
章武。
章武大约不知道哪辆车是章厉的,又没有工牌进不了大楼,只能在停车场等待,他一头黑白夹杂的头发长时间没有修剪,因为油腻变成一缕一缕,脸上有斑一样的污渍,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
他佝偻着背,看起来可怜极了,走在路上说不定还会有人施舍他几块钱。
那双眼睛十分浑浊,可眼神并没有变。
他还是五年前的章武。
自私又凶恶,并且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任何事。
章厉!章武大喊一声,拖着瘸了的一条腿朝电梯口跑来,他的眼里冒着贪婪的光。
他儿子发财了,有钱了,他也不用过苦日子了!
他养大了这个杂种,现在该是他收取报酬的时候了。
柏易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挡在了章厉面前,他在看到章武的那一刻,还把章厉当成了五年前那个十七岁的少年。
那个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外头靠拳头维生,面对章武时却从不动手的章厉。
但一只大手按在了柏易的肩膀上。
薄薄的一层衬衣并不能阻隔对方手掌的温度。
章厉伸出胳膊,把柏易揽在自己身旁,朝对面那个付出了代价却依旧不知道后悔的男人说:爸,五年没见了。
章武眼里的章厉已经不是他儿子了,而是行走的提款机,大写的人民币,他激动万分:你现在发财了!了不得了!大老板了!
我可是你爸!章武的眼神依旧像是以前找章厉要钱时那样凶狠,你得养我!
章厉微笑道:爸,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他高高在上,对这个曾经主宰他和他母亲的男人不屑一顾。
这个男人现在是如此弱小,他既成为不了自己的威胁,也不可能再做自己的家人。
他已经选择了自己的家人。
只要他足够有耐心,足够细心。
他很快就能拥有自己的家。
章武或许不知道章厉是怎么想的,但他察觉到了章厉的态度。
你什么意思?章武瞪大了眼睛,像一只癞蛤|蟆,他怒不可遏地大吼,老子生你养你,你发达了就想不认老子?!
谁见过老子求儿子的?当年要不是我,你早死了!
章武只跟柏易见过几次面,已经把柏易忘到了九霄云外,只以为柏易是章厉的员工。
于是他冲着柏易说:你是他员工对吧?我告诉你,他妈是个贱|货,给老子戴了绿帽子,但老子还是把他养大了!不然他早被弄死了,你说说,他该不该养我?
章武是个怪人,他信奉自己的准则,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能比自己更有道理。
柏易微笑着说:您还没到应该被赡养的年纪,就是小厉不养你,在法律上也不存在任何问题。
在情理上
正好怒斥的章武听见柏易的后半句又停下了发火的趋势,等着柏易继续说下去。
柏易:在情理上,您也不占道理。
毕竟小厉当年也是因为您,才在宣阳待不下去的。
呸!章武朝柏易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就吐在柏易面前的地上,他脸上的皮肤松弛了,骂人的时候每一条皱纹都像是在舞动,要不是我,他有今天?
他给自己理清了道理,章厉有今天,是因为他当年没把章厉打死,一个阴沉沉的小鬼,就是打死了,随便往荒郊野外一扔,又有谁能知道呢?
又或者他当年没有欠钱,章厉没有因为还钱去往别的地方,也没有挣大钱的机遇,更不会有现在。
所以他不觉得自己欠了章厉什么。
而是章厉欠了他,欠他一条命,欠他一大笔钱。
章厉依旧笑着看章武:爸,不要挡路,我们要走了。
年轻力壮的章厉站在章武面前,更加凸显了章武的衰老和孱弱。
那个曾经能一巴掌把幼小孩子打翻在地,能一脚把妻子踹到墙上的男人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弱小的中老年人。
他空有一副天最大我第二的脾气,却失去了全部的依仗。
章武朝章厉扑了过去,他表情又狠又毒,恨不得章厉去死,他笃定章厉不会还手,毕竟章厉曾经没有一次还手。
你这个婊|子养的杂种!你生下来老子就该掐死了!
跟你妈一样的贱|种!
这话听得多了,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章厉连眉头都没动一下,这话他从三岁听到十七,再怎么难听也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