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没有反击的想法,面对问题,她只会逃,远远地逃开去,躲到角落里,把自己的眼睛蒙上,似乎看不到危险,危险就真的消失了。
但曾对她有杀意的人死了,她也不会心存悲悯,所以现在的季青琢很是平静。
“我原以为在白水岛上安置了防护阵法,但现在看来,并不安全……”虞素空自言自语说道,“青琢,玄云宗的弟子入门之后,等到年度测试之后,剩下的两年,门中弟子便有了更多的选择了。”
“年度测试之后,弟子们有离开宗门的权限了,但仅限于在年度测试中成绩名列前十的弟子,因为只有这些弟子面对外界的危险才有自保的能力。”虞素空对季青琢说起玄云宗的规矩来,“我看你现在的成绩,若到时候重新开办的阵法课考核里,你得了好成绩,能够保证名次在前三,便有了离开宗门的机会。”
他负手而立,对季青琢沉声说道:“我在此修炼法宝,借用此地天地灵气,数年内还无法离开,现在玄云宗危险,荒蚀余党尚存,你两次在那邪恶气息下死里逃生,对方或许会记恨上你。”
“嗯。”季青琢还是软着声应道,这句应答的音调与上一句没有任何不同,她还是一派淡然模样。
“这样吧,你直接过来我这里,我带着你修炼便是。”虞素空对季青琢说道,“我这里是极安全的。”
季青琢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还没忘了自己的攻略任务,去了虞素空那里,她要怎么去找沈容玉?
她摇了摇头,对虞素空说道:“虞师父,我……”
季青琢的话语顿住了,因为她不会说谎,所以她连“我想自己游历修仙界长长见识”这样简单的谎言都说不出口。
要说实话么,就是……她想和沈容玉在一起——系统的任务就是如此。
“有什么原因不想来么?直说便是。”虞素空倒是好脾气,他温声对季青琢说道,“若有什么旁余的原因,我都会理解。”
季青琢很容易相信他人的话,所以虞素空鼓励她说,她还真说了:“我想和……小玉师兄在一起。”
她还是抱着她的伞伞,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便低下头来,有些不好意思,下巴抵着自己怀里伞伞的伞尖,面颊微红。
“啊……容玉么?”虞素空问道,“他……愿意跟着他,自然没什么问题,但他若下山历练,必要历经诸多险境,而且你忘了么,荒蚀如此仇恨东山皇族,他是这一脉的末裔,与他在一起,必定危险重重。”
季青琢觉得她就是天底下头一号的倒霉蛋,就算不跟着沈容玉,她也面临着诸多危险。
于是她坚持了自己的说法:“师父,我想跟着他……”
“你若说你愿意在外独立成长,我都不会继续劝你。”虞素空苦笑一声,“青琢,你有的时候就是太诚实。”
季青琢还是低着头,抱着伞伞的手紧了几分:“虞师父,对不起。”
与此同时,正单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抬起,看着自己掌心鲜血慢慢滴落入砚台中的沈容玉眸光一凛。
季青琢那个傻子,又抱着伞了,所以她和虞素空的对话清晰地传入他耳中,本来他听着他们前面的对话,面上平静,直到季青琢说出那句“对不起”来。
他之前还以为,她只会这么对他道歉,呆得像木头,十分可恶。
没想到,这“对不起”是对谁都可以说的。
沈容玉的掌心合上,他白皙的指缝间,鲜血停止滴落。
季青琢与虞素空的对话终结在她这句“对不起”上,虞素空不是沈容玉,至少他不会被这“对不起”三个字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轻叹一声,对季青琢道:“那就如此吧,若有了危险,你可以随时来我这里。”
“好。”季青琢应了一声。
她面前的水镜暗了下去,虞素空切断了联系。
季青琢跑去自己的院中,摸了摸毛毛的脑袋,要不是虞素空说,她自己都还不知道年度测试之后便可以下山。
当然,她只是对虞素空当方面表达自己的想法而已,她觉得自己的说法很蠢,因为若有了下山的机会,沈容玉应当也……不可能会带她这么一个无用的挂件吧?
这样说得,仿佛沈容玉会让她跟一般,季青琢把伞伞放到一边,捂住了自己的脸,这才感到不好意思起来,她这话说得实在是太理所应当了,她又怎么能替沈容玉做决定?
但是……她不得不跟着他,不然系统绝对会嚎。
季青琢被自以为的纠结选择,陷入某种巨大的苦恼中。
——当然,另一边的沈容玉并未在思考要不要带上季青琢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不需要思考,他在思考季青琢那三个字“对不起”到底都对什么人说过。
最终,沈容玉还是起身,将手中砚台带上,他去了季青琢那里。
坐在毛毛身边的小板凳上兀自纠结的季青琢听到了敲响院门的声音,她起身,小跑上去给沈容玉开了门。
沈容玉端着手里的砚台,站在院外,低眸看着季青琢。
季青琢方才纠结的心绪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平复下来,她侧过身,让沈容玉走进了院子,低低唤了声:“小玉师兄。”
沈容玉只简略地应了声,他将砚台放在院中小亭的石桌上,顺手把水镜的能量来源给暂时切断了,这样虞素空就无法单方面发起通话了。
季青琢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她跟着沈容玉走到小亭里,顺便把伞伞带了过来,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修复伞面图案上。
砚台上只搭着一支笔,砚台中央的颜料很少,只盈着小小一汪,是刺目的殷红色。
“小玉师兄,只有红色吗?”季青琢也说不上不喜欢这个颜色,只是她不能久看,所以她如此问道。
沈容玉想,他的血可没有第二种颜色,于是他抿着唇,点了点头,周身的气氛有些闷,他还在想着方才的事。
——正巧季青琢就很适应这不说话、沉闷的气氛,她毫不在意,独自将伞伞撑开,放在石桌上,伞面对着自己。
“红色也没关系。”她的手指轻轻抚摸过伞面上那精心绘制的曼妙图案,“小玉师兄,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沈容玉因她触碰伞面的动作,眸光一凛,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子笼了下来,他的手从她身侧伸过,握住了她的手,“先润润笔。”
他握住季青琢的手,领着她将砚台上搭着的毛笔拿了起来,乳白的笔尖在砚中鲜血上轻点,殷红血腥的色泽浸透柔软的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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