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唇瓣一触即分,快的来不及感受到温度便散开。
靳言一头淡金色长发甩落,搔过颜广德面颊,细长的眼睛微眯,表情似笑非笑。“honey,谁知道你技术行不行啊?一来就约,当我很随意吗?”
颜广德眸光一暗,涩声道:“怎么,你背后那个人还有什么条件,迫不及待现在就要谈?”
靳言诧异地抬眉,鼻翼微张,因酒精刺激而变得有些浑浊的蓝眼睛盯着颜广德。好一会儿,才带着一股浓浓的酒味嘲笑道:“什么我背后的人?我家老头子日理万机,哪有空搭理你这么个……”他说着站起身,两条修长的腿裹在破洞牛仔裤内,右手插口袋,语气又散漫又凉薄。
“我见过你的相片,在Kinso有人高价出售你的照片打飞机。宝贝儿,这点只能令我对你感兴趣,想约我,呵呵,很抱歉甜心,本少爷只喜欢钢琴弹得好的美人儿!你行吗,颜大才子?”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话,靳言用两根手指夹起颜广德肩头的白色T恤,手指头捻了捻,然后嗤地笑了一声。随即脚步滑动,高举起双手,摆臀扭起恰恰,面朝着颜广德便一路往舞池滑去。金发下表情迷离,瞧不清情绪,唇角却勾着一抹极其撩人的笑。
颜广德措手不及,眼睁睁见那个酷似靳言的男孩儿如同一条游鱼般在人群里被淹没。彩灯昏暗的舞池中央,朱丽高高扬起双臂摆动腰肢,不得不承认她的体态确实很轻盈美妙,尤其是她已充分发育的胸部正诱人地轻微地颤抖。旁边另一个外籍男生朝朱丽这边舞过来,两人对舞。
那个酷似靳言的男孩儿却只轻微地摆动四肢,金色长发凌乱,双目微闭。不知为什么,他在喧嚣人群里看起来格外寂寞。
别在腰间的手机一阵阵嗡嗡作响,颜广德一惊。
在靳言彻底离开后的2001年,他的手机就成了个摆设。那个黑漆漆的物体里只存了靳言一个人的号码,靳言从他身边消失了,从此那个东西再也没动过。但他一直尽心尽责地充电。甚至在靳言离开后的四十九年,世界上再也没有谁使用老式黑白屏电子仪器了,他依然我行我素,靠大笔资金捐赠养活了那个牌子的手机厂商。
那厂商只承接一款老式手机的电池板研发,和那款手机的定制生产。
……它怎么会响起来的?!
颜广德手指尖微颤,抖了几次,都没能将那个黑色的小手机取出来。几分钟后,他猛吞了一大口啤酒,才从圆桌旁退下来,朝女侍者略点了点头,走到酒吧门外,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接听电话。“喂,哪位?”
对方隐约说了句什么,听不清楚。
“谁呀?我这音乐大,听不清楚。”颜广德生平第一次遭遇被人厌弃的经历,尤其对方还是个酷似靳言的基因人!要知道当年即便是靳言本尊,也从不曾粗暴地推拒。靳言……靳言只会如同一块粘人的口香糖那般,缠着他笑嘻嘻追逐不放,一心一意要将他掰弯。
颜广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拒绝,还是因为今夜混杂喝酒的后遗症,太阳穴突突地一阵狂跳。他感受到体内肾上腺素在疯狂飙升,嗓子眼里干渴,便连着情绪都有些失控。他忍不住冲这电话大声地吼道:“你他妈到底是谁?!躲在背后鬼鬼祟祟,到底从哪儿拿到的这个号码?!”
对方的声音也大起来。“是我,老江。你小子又在哪里鬼混呢,怎么听着声音都醉成一条狗了!你特么居然敢骂我!快滚回来,昨天下午交给客户的程序出问题了!”
……老江?!
颜广德一瞬间将同行业以及如今全球持有特定影响力的人都揣摩了个遍,怎么都记不起有这样一个姓氏。就算有,也不可能花费如此大的手笔,做下
今夜的这个局。所以可能是设局人临时派出来的一个中介人。
中介人,在他们的行业黑话里,指代一切潜藏于表面下的交易中间者。这些中介人如同活在阳光下的隐形人,不声不响,悄然沿着密布的丝网每分钟进行成千上万亿地球币的暗网交易。
颜广德长嘘了一口气,再次瞥了眼左手无名指处空荡荡的部位,无可奈何地关上手机翻盖。回眼看时,舞池里的几个家伙们正疯得起劲儿,看来一时半会是走不了的,朱丽被刚迎上来的那位高个子的外籍年轻男子缠住了,两人笑着拥在一起跳得正欢。那个酷似靳言的男孩子则已经不知所踪。
颜广德笑笑,掐灭手里的烟头,起身一个人出去。推门即看见一条崭新的两旁种满了法国梧桐的街道,路灯在夜色中昏暗而古老,街边的TAXI来来往往。夜风吹过,有淡粉色合欢花跌落枝头,落在颜广德白色球鞋旁。
颜广德驻足良久,决定按照电话里那人所说的地址,去赴一场未卜的约。内心却很激动,又疯狂又冷静,正是他每次即将做出重大决策、或处于生死存亡之际常有的状态。
街边出租车都是仿造上个世纪末的样式,白绿条纹,扁车头,车顶闪烁着红灯或绿色的空乘字样。颜广德随意拦下一辆,直奔老江口中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