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广德手里提着两个大号塑料袋,满手的东西,与他1999年清瘦的外观不是很搭。
出超市门后,靳言手指勾着车钥匙,突然间对他扭头一笑。“你是什么时候看上我的?”
颜广德抿了抿嘴。“在西莲见你的第一眼。”
靳言嗤笑。“那时你揍了我一顿。”
“那是因为……”
太不敢置信。
这惊喜来的太过仓促,所以不敢信。
颜广德默默地将购物袋丢入后备箱,在副驾驶位坐好。“只要你高兴,你随时可以揍回来。”
话语淹没在马达的轰鸣声中。
“我不揍你,想刚你。”靳言漫不经心地笑,单手夹烟,细长眼角微眯。
窗户是开着的,风从窗口吹进来,发丝凌乱。
情火灼热了初夏。
颜广德闷了很久,才偏头笑了一声。“只要你有那个力气。”
靳言大笑。
笑声伴随着轰鸣的风声,两人年轻的脸在夜色中模糊成一道道剪影。不时有路灯的光漏过来,一缕缕的夏。
“看那杆路灯,”颜广德指着碧园路路口那每隔一米就坐落着的黑色尖角路灯。“不声不响的。”
靳言微微侧目。
“……就像我,”颜广德语气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2050年的沙漠上,只有蝌蚪实验室仍亮着这样的同款路灯。那时的路灯只能照亮他一个人。一个迷失了很久的旅人,触不到爱的温度。
“不声不响地,在爱着你。”颜广德最后朝靳言露出微笑。薄唇微勾,清秀的眉目一瞬间情生意动。
靳言不经意瞥见,手抖了一下,仓促地停下车,就靠在路边,头凑过来吻他。
“……你怎么这么会撩人!”靳言带笑喘息,吻的热烈。
靳言的白衬衫口开到第五粒扣,露出漂亮的锁骨,笑起来更有一种纸醉金迷的味道。颜广德忍不住摁住人,轻啜他漂亮的耳尖。“宝贝儿,因为那人是你。”
所以我才撩。
所以我才爱。
两人在这个夜色渐渐深重的初夏夜,一路走,一路拥抱亲吻。如两尾甩在岸边的鱼,彼此依偎。
亲吻落在眉间心上,在漫长的半个世纪的时光中蹀躞,震颤出一缕缕余波。
到家后,颜广德安抚好靳言,凑到这人唇边又吻了吻。“你先休息会儿,我去做饭。”
靳言乜了他一眼。“光点火不灭火,本少爷以后要是痿了,怪你!”
“好,怪我。”颜广德笑着将人按在沙发上,揉了揉他头顶柔软的金发,落下一个轻吻。
然后起身轻车熟路地走到厨房给自己弄了条围裙,解开购物袋,一件件往外头掏东西。
颜广德轻松地吹着口哨,从其中取出半斤生牛肉,血丝淋漓,冲洗了一遍,操刀切片。
他刀工倒是不错。拜多年实验室生涯所赐,每一片都厚薄均匀,精准到毫米。他满意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杰作,随即又开始尝试按照记忆中所学来的,煎爱心荷包蛋。
油倒下锅,刺啦一声,溅起成片油花。雨一样淋头。
颜广德忙不迭往后跳,手背上到底还是燎了三个泡,成品字形。他皱了皱眉,在水龙头下冲了一下手,然后又重新点火,把这锅作废了的油倒掉。
重新下锅时,他刻意将火调的小了些,一边皱着眉一边看着打开的食谱,眼睛斜觑。这回油倒是没有再飞起,只是鸡蛋究竟是在什么温度下
锅?是沸点、微热,还是冷油?
这个食谱上没说。
颜广德踟躇,最后决定三种都尝试一下。
第一次是冷油。鸡蛋摊成了一滩水,油汪在鸡蛋上,鹅黄色蛋黄无辜地抖了两下。
颜广德果断倒进垃圾桶。
第二锅油温约60°,鸡蛋下去,这回倒是呲啦呲啦,边缘绽开像一朵花。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翻动锅铲,娇嫩的蛋黄瞬间散落。
坏了,又废了!
颜广德大力翻食谱,打开上下五层橱柜,终于开窍。他小心翼翼地将鸡蛋搅匀后倒入模具,呈一个心字型,然后再倒扣下锅。
……可怜这完美的心字形扭曲了,变成了一个椭圆的蛋。但好歹这次给弄熟了。
颜广德手忙脚乱地将这个残次品盛起来,搁在灶台旁。白T恤内染了汗,额前碎发贴在脑门上,心急火燎地又去奋战第四锅。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颜广德的人生第一份爱心煎蛋还没有出炉。
厨房外传来脚步声,颜广德抄着锅铲一回头,靳言竟然溜溜达达地进来了。
“宝贝儿,你,你怎么来了?”颜广德下意识转身,用后背挡住灶台上的一片狼藉。
靳言挑眉,懒洋洋地靠在门边,一双淡蓝色眼睛里泛起笑意。“颜大才子,你到底会不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