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我想把自己送给你!”
颜广德上台阶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抬起头,靳言仍欢畅地笑着,手中举着那枚戒指。戒面的金属在阳光下泛出冷白色的光。
“宝贝儿!”
颜广德掩下心中苦涩,走过去,凑到靳言面颊边吻了他一下。然后恶意地叼走他的右耳垂。“我还没求婚呢!”
颜广德沉沉地笑着。
笑意沉沉,从胸腔透出,震动到靳言身上。两个人挨的如此近,头顶阳光倾泻,仿佛这才是少年第一次初遇。
靳言眯起细长的眼,轻佻而又放.荡地乜向他。
然后靳言往他怀里靠了靠,将全身重量倚靠在颜广德怀里,轻笑道,“我想颜,你搞错了哦!”
颜广德挑眉,唇边挂着笑。
“今儿个,是本公子向你求婚!”靳言笑的越发动人。“你忘了,戒指在我手里,结婚也是我先开的口!”
颜广德哑声笑道:“谁同谁求婚,不一样吗?”
“不一样!”靳言笑的露出一口尖牙。“开口求婚的那人,是夫。被求婚的,是妻子。”
“你想让我做你的妻子?”颜广德哑然失笑,眉眼轻抬。
靳言肆意地倚靠在颜广德怀里,反手仔仔细细地摩挲颜广德在夏光中略显冰凉的肌肤。半晌,静静地道,“我如今的身体……”
颜广德渐渐收住笑。
“要压你,估计是刚不动了。”靳言唇边仍挂着一抹甜蜜的笑,细长眼角微眯。“既然注定要被你压,那么,至少在名分上,你就让让我!”
“……宝贝儿!”
颜广德只觉得唇齿间都是酸意,像一口误吞了大把刚摘下的青梅,逼的人眼泪往脑袋里冲。
“颜,你就让我一次,好不好?”
“……好!”
颜广德紧紧搂住靳言,两人在阳光下相依偎,有那么一会儿,谁都不想开口说话。
铁栅栏上的红蔷薇生机勃勃,在阳光下怒放。空气中弥漫着不远处咖啡馆的香味,与若有若无几不可辨的花香。靳言贪婪地深呼吸了几口。很快,他就连这些香味,都快闻不到了。
机能体衰败的特征之一,是常人五感的丧失。声色香味触,他第一个正在失去的,是声音。很多次颜广德亲吻他,说着喃喃的情话,他都只能微笑。
假装甜蜜地微笑,或者回吻这个人。
——这个看似强大到能够驾驶宇宙飞船冲出这颗星球的男人。
他像躲在黑暗角落里的鼹鼠,只能幻想着,来年春来到,去年飞走的燕子会再回来,在麦田里叼回他的一颗心。
靳言想,他是鼹鼠,是黑洞,是麦田下可恶的泥泞。而这个名叫颜广德的男人,则是阳光,是春回,是在麦田里展开翅膀滑翔的燕子。
他已经快完蛋了,可是他依然在身处于黑暗时,渴望那只象征春天的燕子。
越是濒临死亡,这渴望就越是强烈!直至再不屑遮掩。
“颜,你愿意嫁给我吗?”
颜广德没忍住,笑道,“宝贝儿,台词不对!咱们俩都是新郎!”
“嘘!”
靳言将食指竖在颜广德唇边,笑眯眯地道,“颜,你不乖哦!说好了,今儿个你什么都依我!这才第一句,你就不听话了!”
颜广德垂下眼睫,看着近在咫尺的那根死尸般惨白的手指。毛孔渐渐变得模糊,一根根青紫色血管在皮肤下条缕分明。他沉默了片刻,艰难地笑道,“我愿意!”
“好乖!”
靳言奖赏似的,挪开手指,在颜广德脸颊吻了一下。“现在请新娘掏出另一枚戒指,两人交换戒指!”
颜广德从左胸前口袋里掏出另一枚同款结婚戒指,忽然抬眉笑了一声,举起双手,做出挂白旗的姿态。“宝贝儿,我就插一句话,那个……你貌似忘了说誓词!”
“不需要誓词,”靳言满不在乎地耸肩笑笑。“这几千年,人对神明发誓,人与人之间发誓,有几个是遵守了的?”
颜广德想反驳。
靳言却用一双蓝眼睛盯着他,歪头笑了。“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便是我名义上的妻子……”
“不是名义上的!不只是名义上的!”
靳言不以为意。“总之呢,本公子在一天,你就是我的。”
“嗯,你的!”
颜广德唇角上翘,然后深情地吻住靳言那张既招人爱又招人恨的小嘴。在拥吻中,颜广德双手缠在靳言背后,缓缓地将那枚戒指套入靳言左手的无名指。
他套得很缓慢,几乎是一毫米一毫米地推进,郑重的像是恨不能将这时光拉得再长一些,然后用擀面棍搅匀了,摊薄了。一寸寸,一缕缕,珍而重之地收藏好。
“婚礼你想在哪里办?”
“教堂。”
靳言靠在颜广德怀里,嗤笑一声,又道,“虽然十字架丢了,但好歹我名义上那位母亲是信教的,是个虔诚的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