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1 / 2)

另一个则被四五人钳制住下巴和四肢,牢牢按在地上。

“殿下,臣抓住一个贼人,其余人似是在那信号之后,便都退却了。”

锦衣卫指挥使王祯掀起衣袍,不顾地上的血污,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

“知道了,押回去。”

这时,躲在屏风后的官白纻一行人才走出来。高年仍旧攥着官白纻的腕子,神情空茫。

自那锦衣卫神兵般的从东侧那矮楼连接的走道出现在三楼,然后埋伏进他们的房间开始,他松下心弦,那阵阵的恐惧与后怕自然让他的神智彻底混沌。

那陆蓁蓁站在一旁,也是满脸惊惧,神情迟缓,一步都离不得殷俶,宛如那惊弓之鸟。

官白纻比那王祯先到碧海楼,查探到殷俶在三楼后,就嘱咐了王祯,那流民作乱是从下往上,他们便在那高层上候着,非必要不会硬抢着下去,混入那流民中,确保万无一失。

至于她为什么斩钉截铁地言称必有流民作乱,他王祯有再多疑问,她也不必解释。

几人都坐在原处,平复了些许心情后,这才起身朝外走去。

“小心!”

又是官白纻一声厉喝,高年被晕乎乎地按住后脖扑倒在地板上。

他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上,只觉背后忽然落上一片轻云,带着女子独有的柔软与馥郁。在这浓烟与血腥味儿弥散的地方,她身上那点浅淡的皂角香气清清浅浅地萦绕在鼻侧,竟然让他生出几分有恃无恐的安全感。

官白纻护着高年躲过暗箭,瞧人已经晕了过去,就要叫人将他抬回高府,却听到身后传来陆蓁蓁凄厉的哭声与三思撕心裂肺地嚎叫。

她猛地回身,殷俶正爬伏在陆蓁蓁怀中,双眸紧闭,左胸口处的布料被鲜血晕染,身后露出半支箭尾。

第32章两相疑(八)

这是一场雪,天地万物都在这冷淡又寒凉的颜色里寂静下来,每一片雪花都沉沉地落下,带着萧瑟的寒意。

他看见一只洁白秀美的手,五个指甲修剪得很是圆润。只是这么美的指甲没有如宫中的其他娘娘般染上夺目的豆蔻色,而是保留着天然的淡粉。

然而即便如此,这只手仍要比那些戴满了宝石、染了鲜红豆蔻的手要美上几分。

它是那大历第一美人的手。

现在,这只手正卡在一只白猫的脖子上,逐渐收紧。

那猫儿疯了似的挣扎、毛发尽竖、不大的躯体在半空中痉挛扭动,露出利爪狠狠地抓挠着那个女人的手臂。一道道刺目的伤痕、那只猫恨不得生生剖开她的手臂。

可她没有半分退让,仍旧自顾自地收紧手掌,眼里含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偏执与痛恨。

他恭恭敬敬地跪在那里,看着天上的雪落下,落在她已经发暗的凤冠和露了线头的凤袍上、落在那只伤痕累累的手臂上、落在那只猫儿温顺地垂下来的白色头顶,然后逐渐消弭。

他找不见雪的踪迹,却能清楚地看见她的血从伤口里流出,一滴一滴地砸进雪地里,留下微小的红黑色洼地。

他可怜她,连杀只畜牲,都要亲自动手,将自己伤成这副模样。

“叔远”,他瞧见她舔了舔干涩的唇角,笑道,“今日可温书了?”

女人听不见他的回话,忽然发了慌,将那手中的猫尸远远丢开,把一双颤抖得如同那秋风中枯叶般的双手藏进袖里。

她努力维持着脸上体面的笑意,低头看过来,“可习字了?”

“可有作文章?拿来给母亲瞧瞧。”

“有没有作画?有没有读棋谱?有没有习琴?”

“殷俶!”

他瞧见她越走越近,脸上的泪混着廉价的脂粉掉下来,神情癫狂。可他的眼还是只盯着被她丢开的那只猫儿。它小小的身子落在那雪地里,蓬松的皮毛便与那雪化为一色,大概一会儿,便会被雪埋掉、再也找不到了。

“我儿,娘亲说过,你要争气。”

女人冰凉的手指捧住他的脸,他似乎能从她的掌心里嗅到那只猫皮毛里温热的气息。他曾无数次将鼻尖探到那只猫儿的毛发中轻嗅,感受着鼻尖传来的那一点点温热,和一点点鲜活。

可现在,这些气息越发地提醒着他,那只猫真的在这只手中短暂地停留过,又很快地消亡了。

“我说过,你要争气,要知礼。”

“你未来是我大历的储君,如何能玩物丧志?”

“不规范自己的言行,肆意放纵自己的私欲,你难不成想成为他吗?”

她的神情又忽然从癫狂中温和下来,多了几丝耐心和凄怆,“你告诉娘亲,你将来,也要成为他那样的人吗?”

“也要将娘亲冷落在这深宫里,宛如那卑贱的蓬蒿、任由别人欺凌、侮辱吗?”

他的心里并无几分波动。又或者,该是已经习惯了。

探进雪里的手不知为何,生出些许力气。

他慢慢地抬起手,握住她窄窄的手腕,迫使她将那只手从自己的面颊上离开。

他抬头,面上露出几分愧悔之意。

“儿臣知晓。方才娘娘说的那些,儿臣已然习过。”

“然学无止境,是儿臣耽于猫嬉、荒废了时日。”

“儿臣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