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额头上的鼓起,火辣辣的疼。
被个丫鬟砸了,比被人抽耳光还丢人。
“不是……”
“不是?”
入画有意撒泼,声音自然是提了又提,直接盖过了万铭扬。“知道您有怨言,可您自个儿不接这玉,这会儿该不会是要将这账算在我一个奴才身上吧?将军,怎么办?您给奴才做主啊!”
入画浑身上下都是戏,转身面对李纯,声音在哭脸在笑,一路小跑过来,随后站在了李纯身后,全然狐假虎威的小人得志模样……
万铭扬气得胸口翻腾,天下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贱人?颠倒是非,指鹿为马的小贱人!
李纯眉头一扬。
“混账丫头,胡闹什么!万二爷的玉肯定是好东西,你赔得起吗?”李纯明责暗护,没有半点恼意,叫入画那小腰板顿时挺得更直了。
若论腹黑,十个入画也比不了李纯,他坏心眼地取下了腰间鼓鼓囊囊的荷包,扔给了入画。
“去,赔银子给万二爷。”
李纯一眨眼,入画一下就反应了过来,强压下笑,爽快接过。
一掂,那荷包里至少二十多两银子,整的碎的都有。
入画转身站定在了万铭扬跟前三丈处。
“既然爷发了话,万二爷,这玉多少银子,赔您就是!”
打开荷包,她也是坏心眼地先挑了个小银锞子,随后再次冲着万铭扬砸了出去。
“够不够?”她表情很认真严肃,挑不出半点错。
“不够?这样呢?”
“给你给你!”
一下下闷响,入画连砸了七八颗银锞,颗颗都直飞万铭扬脑袋,随后从他身上滚落,在他脚边滚来滚去……
骄傲如万铭扬,走到哪里都被人供着,从来都是他拿银子砸人,什么时候被人拿银子砸过?还是众目睽睽下!
他那张脸顿时涨了个血红。
看向李纯,其人正低头垂目淡定喝茶,犹若未见,态度分明!
如此奇耻大辱,几个随从也是气红了眼,想要开口,想要相挡,却都被万铭扬拦住了。
一个丫头敢这么嚣张,李纯敢当作护着,显然已经表明了立场。李纯既然揽下了这事,那他的态度便是皇帝的态度。万铭扬此刻有求于李纯,哪怕就只为让李纯为程紫玉出口气,他也不得不忍着。
他此行还身负重任,再不容有失了。更不提他的家人还都在李纯手上。
另外,万铭扬很清楚,李纯还在等他把柄。他要是敢闹敢动手,李纯就敢扣下他……这口气,他吞不下也得吞!
“这位姑娘,一枚玉而已,不用赔了!”他赔笑着挨下了一只小元宝。
“那可不成,我们郡主一向教导我们做人要正直!要行得正坐得端,晚上才能睡得着!您的玉虽然是因为您自个儿的问题才没接着,但我这个做奴才的大气。宁可错了赔偿,也不能偷鸡摸狗,做那丢人现眼之事!”
入画口舌伶俐,说话间又砸了好几个。
见万二屁都不敢放一个,入画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一荷包的银锞子砸出去,万铭扬的额头已是高高鼓起。眼角也被砸肿,有些充血。狼狈极了。
“还不够呀?要说您也算是个款爷了,怎么那么贪心呢?”
想到昨日死伤,入画尤不解气,索性连自己的钱袋子也解了下来,“给你,给你,都给你!”
她的钱袋子是平常跟在程紫玉身边打赏用的,所以里边大都是铜钱和小颗碎银,这沉甸甸的甩出去,酸爽又解气!
前走一步,打开口袋,一股脑就往正前方抛抖了出去……
丁零当啷……
一枚枚带着耻辱的铜板从万铭扬头上往下坠。
万铭扬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不少角落里,一串串笑声和窃窃私语声,更让他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紧……
“不够也没法,没了哈!”
入画将两只钱袋子底朝天地抖了抖。想了想,她又把腰上自个儿荷包里的银钱也一道砸了出去。
“这下一个铜板都没了!我是个实在人,既然已经赔了钱,那您与我们郡主就两清了!从商的,还是要老实些,你可别想讹我!”
“怎么跟万二爷说话呢!”李纯这才冲入画喝了一声。“赶紧进去面壁思过!今晚不许吃饭!”
“是!”入画很老实,赶紧小跑着进屋。
转身后,她还能听见李纯笑到:“二爷,这丫头性子直,手脚也毛躁,既然已经罚了,您可不能放在心上,千万不能与她置气啊,郡主习惯了她伺候,她若出了什么意外,可得唯你是问。”
万铭扬气得嘴歪,却唯有连道不敢。
“是不是这些银子不够?”
李纯笑得毫无温度。“否则您怎么不捡起来呢?流风,还不找个布袋子给二爷接着银子?”……
入画一路小跑笑着进屋。
“入画,做得好!”
程紫玉“病重”,不便出面,只能在窗口干巴巴看戏。
“赏你的!”程紫玉直接给了她一张银票。
“一百两?”入画双眼放光。“我造了这么多银子,您还给赏?还给这么多?”
“给!一会儿你男主子还得赏你!让他给你双份的!”
“主子威武!”
“你男主子,要发财了!”
程紫玉笑着看窗外,万铭扬在李纯的压迫下,正咬牙一脸恨恨带着他的人躬身捡钱。
“这儿还有几枚。”李纯盯着万铭扬,手指了身前茶桌下方。“捡起来!”
这会儿的万铭扬风度全无,一张脸比烤猪还油亮,却唯有躬身往桌下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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