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雨萱庆幸她们坐的是官船,说一帮黑衣水匪挥刀上船就要抢,后来被官兵吓住便退了,否则必定损失不小……
程紫玉直挠头。水匪?她有过耳闻,却从没碰上过这类人,所以并不了解。
“大周的水匪很猖獗吗?”她问李纯。
“总会有的。就和土匪一样,每朝每代,不管是太平盛世还是民不聊生时,或多或少会有。水匪比山匪要更难抓难剿。
山匪有固定驻扎地和活动范围,不像水匪,往日里装成沙船货船,往码头或是航线中一隐,防不胜防。既可以随时换地方,也可以尾随目标和四处逃窜,因而抓捕的难度不小。一直在抓,一直也抓不尽。
但近年大周风调雨顺,赋税也不重,水匪之患并不严重,主要也就是几路老顽固势力。朝廷招安也不顺从,但好在他们近年实力大损,也不敢抢官船,已是日薄西山之势了。”
“嗯,那我娘她们运气还不错。”亏得坐的是官船啊……
程紫玉天天盼着,好不容易得到了何老夫人病愈的消息,那边何氏却又来了信。
说是回府后才发现,温柔那丫头咳疾很严重。三月的时候风寒未愈便开始忙着紫羿轩的出货,导致那咳嗽反反复复,一直不见好。
何氏回去后吓一跳,说温柔都瘦成了皮包骨,发着低烧,咳得连肺都要出来了。
何氏心疼,埋怨她不爱惜身体,可那丫头却表示一直有在吃药。紫羿轩没她不行……眼下,何氏已经勒令温柔回去休息了。
不过何氏找了大夫问病情,大夫却告诉她,病情拖沓了太久,想要根除有些难度,只能试着看能否缓解……
程紫玉一听就急了。
这是什么话?分明就是不会治的意思。
何氏也觉出了大夫言外之意,当即便找人去了金陵找名医。此外,何氏又让人把这些时日温柔吃过的药物和药方子都收集了一遍,一道给程紫玉送了来。
这都已七月中了,三月到现在,咳了四个多月,那该糟了多少罪?
程紫玉当即便入宫去了,带着药方子在御医院候了一天,硬生生求了几个御医一人给开了个方子并求了不少止咳药,又准备了一大堆的补品后,找人快马给荆溪送了去。她告诉何氏,不管花多少银子,不管需要什么药,都一定要让温柔好起来。
入画在身边,自己还能用行动去对她好。可温柔姐,前世今生,那是两辈子欠的情意,程紫玉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她若就这么没了,那怎么接受得了!
程紫玉急得团团转。
她想着,若温柔再不见好,或许她便回荆溪亲自照顾,或是亲自带她入京来医治了。
半个多月后,总算荆溪来了消息。温柔的病情平稳了下来,低烧虽依旧有反复,但咳嗽略有缓解。
可程紫玉刚松下的一口气还没到三天,便再次提了起来。
她最近大多数时候都在工坊,几天才去一次程家。而何家那里,在上次劝架失败后,她几乎有半个多月没去了。她与何思敬倒是在工坊见过几次,但红玉,因为她上次站了何思敬,一直都还在生她气。
这天正好经过何家,她便顺路买了几盒点心看看红玉可“原谅”了自己。
当然还有个原因,是昨日她忙着干活时,何家下人来捎话。
红玉那丫头莫名其妙:“我们小姐说,何府太空了,她每日闲来无事心头发慌,想要找两个人入府陪陪她,所以来问问您的意思。”
程紫玉因着前一阵温柔的病情一直不在状态,拖了好多事没做。现下温柔事了,她正忙得似陀螺,哪有心思管那一听便是芝麻绿豆般的小事。
“她是何家的女主人,这样的小事,她自己做主就好了。不用来问过我。”
“可……”
“告诉我姐,待这几日我得空了就去看她。你看我手头,好多活儿没做呢。过两日还要进窑,有两批货要赶呢。柳儿那里新得了两提桃子,你正好带回去……”
丫头悻悻退下,程紫玉也没觉什么。
直到快日落,她上了马车准备回府,正好看见何思敬一脸怒容从工坊的外事处冲了出去,打马一鞭便飞驰离开。
程紫玉找人一问,才知是何思敬的小厮来报,说是夫人弄了什么人回家……也不知怎么何二爷一听就爆了……
程紫玉这才想起来,午后红玉那丫头转达了红玉的古怪话后,欲言又止却被正忙的自己打发的事。
何思敬那么生气,也不知红玉又是弄了什么人回去。
程紫玉一叹,可不是又有什么缘故在里边吧?看何思敬那个模样,大概又要闹上了。
程紫玉找了人去何府盯着,若那两人再闹起来便来通传,一夜过去倒是平静。今早问过,说是昨晚并无吵闹,但何二爷宿在了前院,天一亮便离开了。
程紫玉思来想去,觉得再忙也得来看一眼。
可也是这个时候,她才知红玉的状态是真不好。
红玉一直是个跳脱性子。
可程紫玉瞧见红玉时,只见她正背对自己坐在了葡萄藤下发呆。
程紫玉突然发现,自己这姐怎么就瘦了那么多,衣袍穿在她身上,竟显那么宽大了。而她的整个人,更是给人一种苍凉超脱的味道。
程紫玉不喜欢这种陌生的感觉。在她心里,红玉就该是向阳而生,满是生气的俗人。
可此刻的红玉,圆润的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病恹恹的菜色。形容之枯槁,叫人心惊。
“怎么这个模样?你不舒服?看过大夫了吗?”发现红玉眼里全是淡漠,程紫玉更是心惊。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红玉。那沉稳的模样,完全不像她。那火一样爆的性子,去了哪儿?
“你来做什么?不是忙吗?”红玉避开了程紫玉伸来探她额的手。
红玉的疏离也让程紫玉很不适应,也开始心疼。
“这是生我气?我再忙也不会忘了你的。看,都是你喜欢吃的。尝尝吧。知味斋的牛乳玫瑰膏,排队买的。馋了吧?”
“不用了。紫玉,我已经不吃甜了。戒了。”红玉向远处望去,随后淡淡到:“生活没什么滋味,吃多了甜就能开心吗?我不想自欺欺人。”
程紫玉心惊,呆呆看向红玉。这才发现红玉很认真。她不开心,她不幸福。
怎么会?
程紫玉突然便有些慌了。
顺着红玉的视线,她看见,不远处有一个一身素淡的女子正快步垂着脑袋走来。
她的身后,还跟了一个小丫头。
所以,这来人可不是个奴才。
这便是红玉昨日弄进府里来的人?让何思敬发怒的人?
程紫玉眯了眯眼,蹙眉看了眼红玉。
她清楚瞧见红玉唇边扬起了一丝笑。
不是高兴的笑,而是鄙夷,带了点轻视和不齿,还有自嘲。
程紫玉来了这一会儿,这是第一次看见红玉露出表情来。说明来人她在意。
所以这来人,是问题的症结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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