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的心情简直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偏偏谢亦在手机那头和她说话的声音又特别低软,满含的歉意几乎都要溢出屏幕,弄得她也不好意思再指责什么,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那我也出来帮忙找找?”。
谢亦拒绝了,理由是她正处在生理期,不宜剧烈运动,而寻找一条跑丢的狗显然是一件辛苦的体力活,不适合现在的她去做,让他来找就好。
董桑也知道他说的在理,但她和毛毛相处了这么久,虽然嘴上一直嫌弃这家伙掉毛又黏人,时不时就冲人来个飞扑,让她承受生命中不该承受之重,但心里还是很喜欢它的,听到它跑丢不见,很有可能找不回来,连带着哔哔也飞走了,心里就一阵着急,说什么也要一块去找。
好在哔哔不负所望,在她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时发现了毛毛的踪迹,带着谢亦过去逮住了那个家伙,让她感到一阵惊奇,从来只听说过会追踪技能的狗,没听说过会追踪技能的鸟,还是放飞了也不会一去不复还、懂得回到主人肩膀上的。
以至于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董桑都致力于把哔哔训练成鹦鹉中的猎鹰,期待着有一天能带它上个什么神宠节目之类的,可惜全军覆没的失败结果告诉她,那天谢亦能让它找到毛毛完全是撞了狗屎运,本质它还是一只吵人的笨鸟,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毛毛被找回来之后,再带它出去遛,两人就加强了监管,可惜因为那天它是挣断了绳子跑掉的,董桑把绳子换了一根新的就完事了,没有仔细检查别的地方,导致两人没发现扣住项圈的搭扣松了,在昨天遛狗时让那家伙再次挣脱了束缚,要不是谢亦反应快,没让它蹿出两米远就摁住了,估计还得再找它一圈,只不过项圈是彻底废了,不能再用。
项圈坏了,当然是要重新买一个新的,董桑在网购失败之后,原本是打算让谢亦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买一个的,不过今天她既然出来了,就顺带买一个,也免得再去麻烦他,本来他最近的工作就多,能减轻一点负担是一点。
就这样,董桑在苏冰儿的带路下来到了一家宠物店,根据店员的推荐选了一款据说是连大型犬都无法挣脱的超给力型胸背带,牵引绳也买了一根同色系的,准备先回家试试,要是不行再换回原本的项圈牌子。
买完宠物用品之后,两人就在商城里逛起来,走到一半,苏冰儿接到一个电话,是她的眼镜商家打来的,说是她定做的隐形眼镜好了,问她什么时候去店里面取,就问董桑能不能陪她去一趟。
董桑自然是满口答应,反正她接下来也没什么事,离谢亦下班的时间又还早,对方都陪着她过来见律师了,她陪着去取一趟隐形眼镜也是应该的,就是很惊讶好友居然是近视,她之前都没有发现。
她把这个疑问和苏冰儿说了,得来对方恍然的笑言:“对哦,我都忘了跟你说了,我其实是近视来着,不过因为一直戴着隐形眼镜,所以别人都以为我没近视。”
董桑的两只眼睛视力都是完好的,谢亦也是裸眼使用,不戴眼镜,所以在得知好友视力不佳之后,她问出了一个所有视力正常的人都会询问的问题:“近视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嗯……怎么说呢,每天戴隐形眼镜很麻烦,不敢用力揉眼睛,吃火锅和烧烤的时候也不敢太靠近,要么就干脆摘下来,但这样就看不清楚菜了,想去做激光手术又不敢……总之就是很麻烦,非常麻烦,小桑桑你一定要好好保护眼睛,千万别像我一样……”
苏冰儿定制隐形眼镜的商家在中心广场,距离两人现在所在的商城比较远,考虑到新京日常堵车的程度,董桑提议乘坐地铁过去,反正最近的地铁口离商城很近,走过去只要七八分钟的路,不算太远。
苏冰儿对此没有意见,两人就闲聊着往地铁口走去,因为对董桑在宠物店购买的铃铛很感兴趣,就在走路的途中要了过来,随手摆弄,一边摇晃一边问道:“不是说最好不要给狗戴铃铛吗,会损伤它们的听力,你怎么买下来了?”
“我不是买给我家狗的,是买给我家鹦鹉的。”董桑笑着解释,“它特别喜欢在挂有铃铛的秋千上跳,正好之前有一个铃铛掉了,找了半天都没找着,我就准备回家用这个补上。”
“鹦鹉?”闻言,苏冰儿好奇不已,把铃铛绳子套在食指上,转着甩圈圈,“鹦鹉怎么会——”
话说到一半,正在被她甩着圈做离心运动的铃铛忽然脱离了她的控制,绳子飞离指尖,按照原定的速度轨迹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滚落到了地上。
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两人都呆愣了一下,接着就是异口同声的一声“哎呀”,迈步上前去捡,但是好巧不巧的,这一段路是往下的小斜坡,倾斜的角度还不小,铃铛落到地上,还没有停稳,就又骨碌碌地滚了下去。
见状,董桑就加快了脚步,想赶在铃铛滚下斜坡之前把它截住,可就在她快要够到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喇叭急鸣,伴随着苏冰儿的一声“当心!”大喊,一辆红色的跑车从她身旁险险擦过,速度快到她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这么呆愣愣地站在坡道中央,维持着弯腰捡东西的姿势,看着车辆轮胎以毫厘之差驶过她的指尖,碾过铃铛,直到刺耳的刹车声音响起,才慢半拍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小桑!”苏冰儿从后面赶来,紧张地拉住她的胳膊上下打量,“你没事吧?”
“没事……”董桑直起腰,还有些不能回神,思绪停留在刚才驶过的跑车身上。
她这是……差一点就又要经历一场车祸了?
相比起她的怔然出神,苏冰儿的反应则要正常得多,大松一口气后在那感到后怕和庆幸地抱怨:“我的天呐,刚才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被车撞了,腿都被你吓软了,动也不敢动,幸好你没有事……那个司机也真是的,在市区开跑车,还开得那么快,有没有搞错,有钱了不起啊……”
董桑在这阵碎碎念中彻底回过了神,先是梳理了一下被风吹得有些散乱的发丝,冲苏冰儿安慰地笑了一下:“好了,别担心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又循着刚才的刹车声转头看去,见那辆红色的跑车停在坡道下方,没有要开走的意思,就示意了一下好友。
苏冰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脸上的神情就缓和了几分,哼道:“算他还有点良心,没有拍拍屁股走人。走,去看看到底是哪个富二代这么骚包,大白天的在新京市区开跑车,也不怕堵在回家的路上。”
董桑没有动,而是先转头看了四周一圈,拾起那枚被车轮胎压扁的铃铛,拍掉上面的灰尘,才抬头对苏冰儿道:“走吧。”
看见她手里变形的铃铛,苏冰儿刚消下去的一点不满又升了起来,嚷嚷着让车主赔地挽过她的胳膊,拉着她朝跑车走去。
董桑倒没有她这种想法,一个铃铛而已,还是因为她们的疏忽掉在地上的,被压坏了也只能自认倒霉,不过看车主把跑车停下来的举动,显然是有和她们交涉的意思,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下车,但既然车子都已经停下来了,她们上前过去看一看也没什么,怎么说也差点酿成了一场车祸,互相交流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就这样,两人下坡朝车辆走去,而随着她们的靠近,驾驶座的车窗也缓缓降下,露出里头坐着的司机来。
第69章
车主是一名戴着墨镜的青年,挑染着一头栗色的碎发,看上去意气风发,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富家少爷的飞扬劲,看见走在前头的苏冰儿,就是一声轻佻的口哨:“哟,美女,碰瓷呢?”
原本,因为对方不赖的长相,苏冰儿是升起了一点好感的,没想到他上来就是这么一句,登时怒气上涌,横眉竖脸地质问道:“你说谁碰瓷?是谁开车不长眼睛险些撞人身上的?你不知道开车过马路要礼让行人啊?”
她气势汹汹,车主也不遑相让,满不在乎地笑道:“这里又没有斑马线,礼让什么行人?再说,刚才明明是你的朋友忽然窜到路中央,挡住了我开车的路,我能反应迅速地避过去已经很好了,怎么还反倒来找我的茬?美女,你们可别看我有钱就想赖上我啊,这年头已经不兴这种套路了。”
苏冰儿几乎要被他气得七窍生烟:“谁套路你了?新交通法第四十七条规定,不管有没有斑马线,只要车辆前方有行人,你就得让,不让扣三分,罚两百!还有,这条路限速40,帅哥,你刚才车速多少?我看着都有八十码了吧,非高速路道超速过50%,扣12分,吊销驾驶执照!我看你是驾照不想要了,还说我们有问题。”
一通话噼里啪啦地说出口,说得车主一愣一愣,后头的董桑也听得啼笑皆非,心想明明差点遭到车祸的人是她,被压坏的铃铛也是她的,怎么好友反倒比她还要激动,更像个遭遇事故的当事人,话也说得一套一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交警呢。
又见车主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是简单的说理能说得通的,就不想再纠缠下去,反正人没有事,铃铛回去再买一个就行了,至于对方超速不礼让行人的问题,就更加不是问题了,记住路段时间,回头让交警监控一调一查,该怎么处罚怎么处罚,正好苏冰儿有个担任交警的男友,让他来秋后算账再适合不过了。
想到这里,董桑就上前一步,拉拉苏冰儿的手,劝道:“算了,反正也没有撞到人,就别和他多说了,还要赶去中心广场拿你的隐形眼镜呢。别跟这种人废话了,说不通的,浪费时间。”
她说这话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也是带了点故意的味道在里面,车主自然把她这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当时就不干了,摘下墨镜推开车门,一副准备和她们动手算账的模样:“怎么说话的呢,什么叫和我这种人废话?刚才明明是你——”
话到一半,他忽然顿住不语,引得董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苏冰儿没有察觉到异样,仍旧是单手叉腰,气势丝毫不弱地和他互怼起来:“是我们什么?明明是你开车没长眼睛!你考没考过驾照?这种有坡度的路下去之前都要鸣笛示意,以防有行人蹿出,你鸣喇叭了吗?鸣了吗?”
车主没理她,目光定格在董桑的脸上,认真凝视。
董桑被他这视线看得有些不舒服,微微蹙了一下眉,伸手把耳后的发丝绕到脸颊边上,稍微遮挡了一下,又偏过脸避开和他对视,就再度劝说起了苏冰儿:“好了,我们走吧,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家做饭呢。”
这当然是她临时找的借口,现在离太阳下山还早着,时间一点也不紧张,她这么说只是为了说服苏冰儿,这个车主看她的目光太奇怪了,总觉得不像什么正常人,还是别多加接触了。
果然,听见她这么说,苏冰儿就歇了继续怼人的心,抛下一句“算你走运,碰上我们两个好说话的”,就和董桑一起转过身,准备离开。
“等等!”车主却在这时叫住了她们,“你是不是……是不是……”
他绕到董桑跟前,目光随着他眉宇的舒展越来越亮:“董桑?”
董桑和苏冰儿同时一愣。
“你认识我?”董桑原本是不准备理会他的,但听见对方叫出了她的名字,就下意识问了这么一句,接着又以询问的眼神看向苏冰儿,意思是她自己失忆不记得眼前这个人了,身为好友的她认不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