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掐指一算,都能猜到八成废太子那位侧室正是当今圣上的初恋,不然何必选个长相跟那位侧室十分相像的姑娘,还一举封妃?
毫无疑问,秦可卿的“价值”一定比贾家这几个老爷们想像得更大,她想完成尤氏的委托,便宜儿媳妇的身份是个绝好的切入点。
想到这里,陆稹坐起身来,从秦可卿手中拿过茶盏,把温热的参汤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才道,“你不用后怕,我想到该怎么着了。”
秦可卿闻言,双手接过空了的茶盏,又生生挤出个笑容,但眉头那抹哀愁依旧醒目。
陆稹看在眼里,心思一动:不怪警幻仙子会用秦可卿的样貌来点醒宝玉。她一个意志坚定又见多识广的女修士,此时都想把这便宜媳妇抱在怀里柔声安慰。
她笃定:秦可卿出现在亲生父亲眼前,一旦验证身份……狗皇帝很难不情不自禁地心生爱怜。又因为是初恋所出,皇帝必会实诚地照拂一二,往后就算秦可卿的出身泄露出去,一个私生女而已,不会有什么重量级大佬把她视作眼中钉。
陆稹打定主意,等贾敬回府,一定提醒他秦可卿对贾家的观感至关重要。
此时小黑忽然“嘤”了一声,“不是乱~伦~吗?”
作为器灵,小黑的智商情商都需要她这个主人亲力亲为地培养和引导,“皇帝把他那个废太子哥哥睡了才叫~乱~伦,睡了哥哥的妾,你情我愿的前提下,得叫~通~奸。”
之后更是给小黑耐心解释:在这个时代,妾虽然不像宋代那么惨那么毫无尊严可言,但依旧“妾通买卖”,被送人并不鲜见。在皇家,除非你生了孩子上了玉碟,不然还是前途难料。
小黑轻轻“喵”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又用尾巴尖指指秦可卿。
陆稹会意,又道,“按照我长大的那个世界的标准,贾蓉和秦可卿已经出三代了,不算近亲。而咱们身处的这个时代,血缘关系主要从父亲这边算,所以这小两口在伦理上没什么毛病。”
小黑闻言点了下头,默默把小年糕爪伸到了陆稹眼前。
跟她绑定没多久的小黑还处在一脸懵逼又好奇地观察了解这个世界的状态,陆稹捻了捻小黑手感无敌的肉垫,心满意足地转头安抚起秦可卿,“老太爷回来之前,我有话嘱咐你。”她拉住秦可卿的手,“不管怎么着,老爷也不能再管家了,这府里一定要你们小夫妻两个说了算。我瞧着你手段不比隔壁那位琏二~奶~奶差,至于眼界,倒是她还不及你。”
原著里秦可卿死前还知道未雨绸缪,为婆家打算,只可惜王熙凤利欲熏心,中饱私囊,秦可卿一番好心也顺水流走。
尤氏记忆里也说秦可卿帮着她管家,无可挑剔。
想起这个,陆稹难免更慈爱了几分。
秦可卿听了急忙摇头:她已然想到自己的身世不一般,然而她却看得透,也不乏自知之明,公公仕途上接连碰壁,那是受了老太爷的拖累,但在家里族里实在是没法儿糊弄,说一不二的人物。蓉哥儿在立得正,靠得住,毕竟太年轻,公公拿亲老子这一条就能死死压住他。
陆稹见秦可卿再次蹙眉,“既然说要让你俩当家作主,我总得有法子让他再也翻不了身。”说完,对着内间方向冷冷一笑。
这阵子婆婆,甭管因为什么原因,越发深不可测,秦可卿心说老太爷回府总能让公公消停些时日,她跟蓉哥儿又是一条心,从公公手里……虎口夺食还不至于一点戏都没有。
她哪里想到她婆婆那句“让他再也翻不了身”会是字面意思。
饭点儿之前,贾蓉就护送着他爷爷贾敬回府。
却说贾敬回府换了身儿
衣裳,就让贾蓉引路,来了尤氏的院子。老爷子修道修得越发淡漠,但孙媳妇的身世他一直挂怀——不挂怀也不行啊,一旦闹将出来,祸福难料。
贾敬进了内间,第一眼就瞧见歪在引枕上,一脸疲惫的不肖子,而儿媳妇就坐在床边,见他进门,合该行礼,她稍微起身……就那么敷衍地意思了一下。
陆稹面对当今圣上都未必委婉,此时更是简单粗暴,“人我弄醒了,神智也不差,唯独说不了话,也下不得床。”顿了顿,她望向宁府真正的一家之主,“媳妇这会儿不想他碍事。”
饶是这辈子见过大风大浪,听了这话,贾敬面皮还是抽了抽。
其实老爷子一进门就发觉这个素来只晓得讨好儿子的儿媳妇……大不一样。这“有恃无恐,万事不放在心上,万事也难不倒她”的模样,和记忆里珍哥儿原配,他老子亲自挑选的孙媳妇……一模一样。
说起来,也是家学渊源:宁府荣府的贾家老爷们加在一起就没谁害怕神鬼之事的,因为他们一直都从这些玄之又玄的人身上获益……
贾蓉察言观色的水准在他这个年纪,亦是可圈可点,他这会儿不仅不曾错过祖父和继母的对话——他和他媳妇都已经觉察到继母身子里的魂儿未必是原本的那个人,也再一次仔细清了场。
待他回来,亲自给祖父和继母倒茶,而他扭头看向他爹:他爹眼神明显不对了。
贾敬吃了口热茶,放下茶盏,神情声音语调无一不平稳,“珍哥儿媳妇,当年珍哥儿爷爷刚去,你不让我投向八皇子,我没听,如今……悔之晚矣。”
这个八皇子必然指的是先帝的八皇子,而今上行十……顺便一提,废太子是先帝和元后唯一的儿子,他行三。
陆稹怎么会不知道这一家子把她想成谁了?她无意解释,将错就错,“那时候您不搏一把也不甘心,横竖总有退路,蛰伏一阵子也就是了。”
“再怎么悔,终是无用,”贾敬点了点头,又望了望陆稹,轻叹了一声,“都把你招回来了,可见事情不小。”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陆稹道,“蓉哥儿媳妇也过来听听吧。”
贾敬闻言定睛瞧了陆稹一会儿才缓缓点头。
就冲这反应,陆稹就明白贾敬对秦可卿身世一清二楚。
然而还没吩咐人去请秦可卿,陆稹要把丑话说在前头,“您儿子瞧上了您孙媳妇,我冷眼看了有一阵子,他毫无收敛之意,我便抓了个正着,”她冲着贾珍笑了笑,“在您回来之前,我得让他不要再生事。”见贾敬脸色先白后红,她轻飘飘地再补了一刀,“眼见着都要有孙子的人了,不知怎么,忽然想做驸马了。”
贾敬猛地扭头,瞪了贾珍一眼:那眼神是真要杀人……
贾珍再怎么~色~欲~熏心,也跟愚蠢不沾边,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已经有了破罐破摔的打算,然而事到临头,面对他父亲和儿子,当然主要是他爹的目光,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陆稹看见,又乐了。
尤氏的记忆中,也有贾代化的只言片语……这老爷子性子火爆,揍儿子能跟揍仇人一样,贾敬别看中了进士,走了文官之路,但收拾起儿子照样半点不手软。
贾珍再怎么混不吝,天不怕地不怕,此时此刻……是真的怂了。他再清楚不过,事关家族前程,他老子绝不会饶过他。
却说贾蓉脑子也很够用,之前多有揣测,不知是亲娘还是继母忽地丢了个“驸马”出来,他稍微琢磨过味儿来,整个人就杵在原地,动弹不得——彻底吓傻了。
至于贾敬哪怕内心再波澜万丈,此时仍能冷静且果断地做出决定,“打断他的腿,别下
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