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稹听了就笑,“连名带姓地称呼堂哥,可见也是气狠了。”
元春深吸口气,“所以我舅舅和贾……珍大哥哥都是不得不上,还有个甄家全力参与……”至于荣府兄弟俩则是在凑热闹,若非她母亲贪婪而无畏,收了甄家的起码十几万的“赃物”,只看在她无辜去世的份儿上,荣府并不至于被抄家夺爵。
元春早就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母亲时常入宫拜见,耳边风体己话她照听,就是凡事儿都不按着她母亲的意思来。
她母亲上辈子酿成大错,她才不会这辈子继续宠着她母亲。于是数年下来,她母亲再没当初那样有心气,如今黛玉又生了儿子,兰哥儿也要相看,意识到自己快要做曾祖母,她母亲已经消停不少。
元春想到这里还笑得出来,“我娘家当真是上行下效,我不纵着我母亲,我母亲在家里也再难说一不二。我母亲一直都想像我祖母那样,她富贵不缺,但指手画脚甩脸子半点儿用都没有,出门在外奉承她的人不过小猫三两只……我想着她许是不大满意,可她终究生养我一场,真要如何,家里也难不乱套。”
元春早就派人盯住了王夫人与王熙凤这姑侄俩,她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有人事无巨细地通过抱琴传到元春这里。
生了皇子,又有圣宠的贵妃娘娘理由充分地压制自己的母亲和嫂子,除了来自王家的陪房,谁会为这二位喊冤鸣不平?就算是周瑞家的和旺儿家的,也只敢背地里凑在一处嘀咕一下,当众为她们二太太二~奶~奶~出声,那就是非议贵妃娘娘,不要命了吗?
元春如何管教娘家,陆稹都看在眼里,说白了其实手段就两样:给男人们找事儿做,同时不许家里非法经营……几年下来,荣府就没了能让人特地拎出
来攻讦的把柄。
陆稹便直白道:“你做得不赖,收拾娘家得了些许功德。”
元春笑得更灿烂了,“我想着娘家不说跟上辈子比焕然一新,却也好歹像点样。我寻思着陛下……也不至于丝毫不顾念旧情。”
皇帝真要不念旧情,连着元春和十一皇子一起折腾,陆稹能答应吗?大师兄能坐视小师妹做赔本买卖吗?
答案当然是不。这一点元春又怎么看不出来?她这次前来拜访,正是向陆稹表明她尽力了,剩下的……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
却说元春安心离开宁寿宫的当晚,皇帝对着那玉佩出神了整整一晚上,奏折都不批了:这世上只有极少的人和事能这样剧烈地挑动皇帝的心弦。
不过出乎姜骏贾琏……以及交出玉佩的囚犯预料,皇帝才没那个耐心派人从几十年前细细追查,他在第二日下朝后带着玉佩来宁寿宫找国师了……
宁寿宫里的大太监禀报的时候,陆稹拍拍大师兄的肩膀,“他真把你当万能答疑机了。”
大师兄叹息道:“人都有惰性啊。”
“拉倒,国家大事皇帝又没征求你的意见……”陆稹捶了大师兄一下。
皇帝进门的时候,就见王盘和陆稹打情骂俏,他也不生气:这一对儿他早就眼不见心不烦,见到了也能装作无事发生……更别说这次他还是有求于人。
作为天下第一人,他比谁都能更快地认清现实。
大师兄接过被皇帝捂得一点不冰手的玉佩,仔细看了看,再轻声问,“陛下想知道什么?”
皇帝目光灼灼,“她……是不是真给我留下了血脉?”
大师兄闭目片刻,睁开后便沉稳道,“是。”
皇帝整个人状态都变了,“还……在不在世?”声音都在微微发抖,不仅仅是激动,皇帝其实也有了不祥的预感。
大师兄坦诚道:“不在了。”
皇帝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当年宫变,贾代化和贾代善兄弟从东宫带走的……”
大师兄直接给皇帝指了明路,“那兄弟俩遵从了那位的遗愿,带走的也不仅仅是那位的尸身,还有她和陛下的骨肉。”
皇帝抬手一拳,砸在了手边的茶几上:茶盏里的茶水飞溅,甚至弹到了皇帝的脸上。
皇帝要对白月光和白月光给他生的孩子有个交代,而宁府则要给暴怒的皇帝一个交代……贾蓉也许能留得命在,但贾珍必死无疑。
说起来皇帝才不会多仁慈,让贾珍来个痛快。陆稹捏捏小黑的肉垫,“比我穿成尤氏那次还要惨啊。”
大师兄及时传声道:“该着的。”
皇帝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自始至终都没提起甚至是想起元春。陆稹笑道:“看来元春安然无恙。不过皇帝非要迁怒,也不是没办法‘劝阻’他。”
大师兄点了点头,“明君都识时务。”
当然,这世上不仅是只有明君识时务。
第二天,贾敬贾珍父子一起下了大狱,罪名是通敌。
贾珍被带走的时候,荣府几百口子大多吓得战战兢兢,贾琏正好在家,代父亲和叔父出面,给面熟的带头武官塞了几百两银子,得知了罪名,谢过对方便果断扭头回家。
贾琏回家,全家坐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荣府……直接闭门谢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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