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至于宝钗为什么不曾露面?还不是因为宝钗正焦头烂额。
薛蟠被刑部官差带走,哥哥定亲的人家第二天就送回了定亲时的信物,而她母亲……在哥哥被押走的时候就晕了过去,到了晚上人醒了过来,似乎并无大碍,但面皮发紧发麻,说话不甚利落,之后得知亲姐姐一家也一起下狱,她几乎哭了一整夜。
宝钗此时靠在榻上,守着母亲一样泪水不停:幸好有堂兄弟蝌哥儿在,不然她哭死的心都有了。
之后
因为贾家还有几家硬茬的权贵姻亲故交护持,所以贾琏四处打听消息不算艰难,虽然不至于他问就必然有人告诉他真相,但起码哄骗他的人真没几个。
就连主动举报宁荣两府的忠顺王对贾家如此下场都已经满意,不想再落井下石:杀人不过头点地,真非要办成铁案,让贾家族灭,他脑顶的王爵许是要保不住——陛下对贾家还有点旧情,也看不上“昔日不对付,今日得势便动辄要杀人全家”的族人,哪怕他是陛下的长辈也不成。
因为石锤足够——王夫人昧下的甄家财务可不止是银钱古玩,更有那些西北权贵逼迫王子腾,从而逼迫甄应嘉为他们办事的书信以及记着几个重要人证的名单。
陛下一怒之下查抄荣府,当初也是误会荣府想要奇货可居,如今发觉自己想多了,这会儿不再迁怒,干脆下令刑部让刑部公事公办。
所以贾赦贾政兄弟在把所有罪名揽在自己身上之后,保全了妻女儿孙的两人都被判了发配充军。邢王两位夫人各自挨了顿板子,邢夫人轻一点,原因是她太怂且的确什么都不知道;而王夫人死咬着不松口,让贾琏和宝玉接出来的时候,别说走路,连儿子搀扶她勉强挪动都要牵动伤处……
好不容易得脱大难,回到家中,得知亲哥哥自尽身亡,丈夫要发配,再来不及听清贾珍判了绞监候以及薛蟠被发配得更远这两个消息,王夫人便眼前一黑,又晕死过去。
因为她一时贪欲作祟,私藏了甄家的东西才导致全家遭难,因为甄应嘉也死在了大牢里,无处报复,于是现在贾家幸存之人谁都没什么心思再体谅她:比如把坏消息缓缓告诉她。
话说就在贾赦贾政有了着落,而能回家的都已经回家的这天傍晚,刑部又有人上门,把凤姐儿拖走了……
贾琏大惊失色:除了逼死尤二姐,他想象不出妻子背着他做了什么……当然,第二天他就知道原因了。
凤姐儿包揽诉讼的时候故意拿贾琏的拜帖,然而刑部的人敢去上门拿人,手里必有石锤。
贾琏出了刑部衙门,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如今清风一吹,遍体生寒,他不禁打起了哆嗦。
却说贾母硬撑着,见了两个即将发配的儿子最后一面,又把暗藏的体己交代给孙儿,才溘然离世。
这个时候,贾琏已经把剩余的家产都清理了一遍,下人要么许他们拿银子赎身,发还身契,要么就直接发卖……话说他家的家生子比如赖大他们,不仅没几个没罪的,而且仗势欺人往往都沾了人命官司,如今还在牢里生死不知。
总之,陆稹一直默默看贾王薛三家的“热闹”,直到贾琏准备启程扶灵回乡时,她终于登场:把探春惜春要到身边。
说起来宝钗现在不能跟黛玉湘云比,却也比探春惜春处境强太多了。
这回彻底倒下的,是她所在的薛家长子长房。薛家因为王子腾太过贪婪而不怎么看好,早就暗中另寻靠山,因此除了长房,其他几房差不多在这场风波中毫发无损,于是宝钗没了哥哥撑腰,手中家产银钱也少了起码八成,但日子总算过得下去。
只不过这一次王夫人在离京之前,见到前来探望的妹妹与外甥女,她抓着妹妹的手,百般明示暗示要宝钗嫁给宝玉,薛姨妈干脆装聋作哑,而宝钗更直白,她……起身就走……
王夫人再怎么恼怒不已,却依旧没人在乎。她气了好几天,还是无人理会,她终于消停了下来。
话说整场让贾王两家彻底倾覆,更让这两家残存的子孙有恍若隔世之感的大风波,其实不过持续了一个半月。
又过了半个月,卫若兰才护着他母亲卫大太太回京。
卫大太太先拜见了公爹,然后
就直奔弟媳的院子。
陆稹见到人,还没说话,就被便宜嫂子拉住了双手,更听她道,“我这憋了一路了!今儿可得跟你好生吐吐苦水。”
没错,姜疏仪在卫家只跟丈夫卫敏之天天掐,跟其他卫家人关系都很不错,而且绝不是面子情的那种不错。
卫若兰的爹是个三品将军,在西北掌兵,按规矩他妻儿不能在他供职的地方长住。
卫大太太去西北除了探望丈夫,更有件大事要办:她帮着快不行了的姐姐处理了许多庶务和人手,她亲姐姐临终托孤,非要把卫大太太的亲外甥女许给她儿子卫若兰。
话说卫大太太的亲姐嫁了个封地就在西北的宗室——婆家有爵位有家底有名望,丈夫也颇有些本事……理所当然,这样的青年才俊总有些不同寻常的野心……
好的,便宜嫂子抱怨到这里,陆稹就全明白了。
别说卫若兰有婚约,就算没婚约,卫大太太也不能应承自己的亲姐姐,哪怕不应她姐姐许是要死不瞑目,因为她这个外甥女太一言难尽了。
卫大太太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我只说一条,这姑娘跟她爹是一条心!”
陆稹笑了笑,“嫂子提醒了半天,您只说这丫头什么时候到就是。到时候我这个做长辈的,一定好好教教她做人的道理。”
弟妹也是宗女,还是亲王之女,陛下的堂姐,管教起她的外甥女总比她底气足太多了。
卫大太太感激不已,“有你这句话就好了,嫂子永远记着你这份情意!”顿了顿又补充道,“这臭丫头最是爱俏,年纪轻轻的,入幕之宾都有了好几个。”
陆稹兴趣登时就上来了,“还没成婚,就这么豪放?”
卫大太太见弟妹一副不知愁的模样,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直接用大白话向弟妹交底,“我那去了的姐姐也是命苦白为女儿谋划一场!我那外甥女才看不上若兰,一准儿嫌他忒嫩没意思!她看上的是二弟啊!要不然怎么亲娘刚没,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说服她爹,借口报丧,哪怕一身丧服也要来京城!”
要想俏一身孝!
陆稹听到这里,直接笑开了花,“二爷竟如此声名远播?”顿了顿又安抚嫂子道,“就听嫂子你形容,我觉得你那外甥女许是个做大事的人……别欺负人家年纪小啊。我瞎猜一回,她对二爷生出势在必得之心,搅乱咱们长房二房都在其次,人家进京要亲自来做眼线呢。王子腾可是刚死,陛下究竟没对西北那些老狐狸们如何,就算要刀兵相向,也得找个信得过的人再过来多搜集些消息才更有把握些吧?”
卫大太太关心则乱,只想着外甥女没安好心,要折腾卫家——不是她自夸,西北边军中她丈夫实在是有名的能征善战,现在被弟妹这么一说,她也觉得自己心神不定,“想得少了些,多亏弟妹你提醒。”
陆稹诚恳道:“这都是小事。”
卫大太太看着陆稹的脸色,又小声地解释了一下她为何会担忧会焦虑,乃至于方寸都乱了,“我那外甥女生得极美。”
有多美?比黛玉宝钗如何?陆稹怎么会像原主一样在丈夫身边见到美人就暗自气恼?
如今宝钗探春和惜春都在她旁边的院子里住着,嫂子这外甥女过来,先让宝钗和探春这两个宅斗高手称称斤两,毕竟她要给这几个女孩子说门好亲事,也就是大概率将来要嫁入权贵之家,练练手以备不时之需嘛。
至于那姑娘若是真不知天高地厚,上来就作死撩拨大师兄,那……秒速被送去投胎,也是她的命。
想到这里,陆稹好奇地推衍了一下:白开心了,那姑娘有点气运,虽然一生过得并不如意,但寿命真没这么短。
却说数日之后,卫大太太的外甥女带人进京了。这姑娘自家在京城有大府邸,她不去住,而是直接投奔卫家而来。
她来者不善连卫老爷子都一清二楚。
陆稹见了专门来她房里拜见的这姑娘,也不得不服气:不怪她姑娘自信又得意,长相汲取黛玉宝钗的长处……在家时人见人爱真不稀奇。
上一个博取黛玉宝钗之长的,是秦可卿,也是个红颜薄命的典型了……想起秦可卿,陆稹不免感慨:秦可卿命数最不好的地方就是父女缘分太浅,不然她应该是十二钗里最尊贵也最有资格过得恣意的一个。从这一点来说,元春真比不上她。
陆稹微微走神,刚好被那姑娘抓了正着。她嘴角含笑,“二太太想什么呢?”
陆稹毫不在意,“想我家二爷呀。”
话音刚落,大师兄自己掀开门帘走了进来,陆稹透过大师兄的肩膀,看到门边的丫头再给她使眼色:意思无非是二爷不许她们喊人。
而那姑娘在看到王盘的第一眼,双颊便红了起来:有一说一,眼波流转加粉面桃腮,多情动人总是没跑的。
这姑娘站起身来,正好行礼,冷不防被王盘使了个巧劲儿,一下子跌坐在地,后背甚至被椅子的副手硌了一下:她意识到自己被眼前的卫二爷猛力推了一巴掌的时候,后座已经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她迟疑地抬头——还没人这样对她过,正酝酿着怒火,偏生对上了一对完全无法形容的双眸,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刚刚起身到一半被吓个正着,猛地又坐了回去。
王盘轻描淡写道:“眼睛不想要了吗?”
话音未落,这姑娘便感觉一股热流自她额头缓缓滑落至鼻尖:她知道那是血,但是究竟为什么额头会出血?!
她胆战心惊,心乱如麻又逃命似地从二太太的院子出来,好不容易带着丫头回到自己的住处,要来镜子一瞧:眉心中间多了道半指长的伤口,伤口是不深,此时血也已经止住,但她就是心跳如擂鼓,整个人都非常地不好!
于是卫家上下很快就知道:那位让大太太如临大敌的外甥女在到来的当天便让丫头出来传话,她要闭门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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