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愈是如此,倒愈像是在掩盖什么。”冯堇分析道。
就像上次她求见太后,太后只说一切都好,可就算圣上再孝顺,宫人们伺候得再尽心,也难免会有不舒心之处,以太后昔日对圣上的不满,总能挑些刺出来,为何偏偏什么都不肯说?
“母后应当是顾忌纪岷,又怕我担心,才刻意掩饰。”纪煊神色凝重道。
“那殿下现在作何打算?”冯堇问。
“我仔细想过了,要将母后从宫里救出来,只有一个万全的法子。”纪煊说到这儿看了她一眼,沉声道:“那就是,尽快成婚就藩,带母后一起去藩地。”
冯堇看懂他那一眼的含义,他想尽快成婚就藩,却不愿意娶别人。唯一的法子便是,她嫁给他。
她本就打算为了前世的孩子嫁给他,现下又是这种情况,于是没有犹豫,直接道:“我愿意。”
“愿意什么?”纪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的意思是,我愿意嫁给你,但我有一个条件。”冯堇说。
纪煊怔了下,忙问:“什么条件?”
“殿下必须先给我一封和离书,就算是给我一条退路。”冯堇答。
“好,我给你和离书。”纪煊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他本来打算带着她和母后就藩后,再安排后手刺杀纪岷,争取不背上弑君之名。但事情万一败露了,或是太子起了疑心,那他自然要给她和母后都安排好退路。
既做下决定,纪煊便回城准备提亲相关事宜了。
冯堇留在山里,继续帮国师做事,却迟迟没等到豫王提亲的消息,也没有等到豫王传来任何消息。
不知为何,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终于,又到了国师回宫为圣上讲经的日子,冯堇跟国师回了城,又向国师告了假。
她先回冯府放下行囊,听珍儿说这几日压根没有人上门提亲,她不由纳闷,豫王到底在磨蹭什么?提个亲而已,用得着准备这么久么?
她想了想,还是去了趟东风楼,却等到天黑,都没等到豫王露面。
她问掌柜的,掌柜的却不肯说出豫王的下落,没办法,她只好又去了趟成国公府,找到薛华斌,逼问道:“你一定知道豫王现在何处,对不对?”
“豫王的下落,我怎么会知道?”薛华斌眼神闪烁道。
“好,你若不肯说,我便直接去豫王府等他,我就不信,他还能夜不归宿不成?”冯堇气恼道。
“那个、也许、可能、说不定,他真的会夜不归宿呢。”薛华斌弱弱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冯堇不解,豫王不是早就不再流连花丛了么?怎么可能会夜不归宿?
薛华斌到底迫于一旁四妹的眼神威压,泄气道:“豫王他,今晚应该在醉春园。”
冯堇闻言忍不住后退半步,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醉春园么?
她当即离开成国公府,一路赶往醉春园,挨个厢房找,果然,在其中一间最大的厢房里找到了豫王。
和前世一样,厢房里有歌姬在唱曲儿,有舞姬在跳艳舞,还有两名妖娆女子一左一右地依偎在他身侧,而他,一手执着酒杯,另一手捏着一名女子的下巴,正肆意调笑着。
他笑得风流恣意,动作轻佻,一身倜傥,却又掩不住周身的贵气。
此时此刻的他,竟像是她前世初见到他时的模样。
冯堇一时有些恍惚,好似前世那三年,还有今生重生后的这大半年,都是她凭空想象出来的。她从未见过他,他也不曾认识她,两人没有过任何交集。
但,这怎么可能呢?发生过的事便是发生过了。一个人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倒退回从前的模样。
冯堇走近前去,轻唤了一声:“豫王殿下?”
他似是没听见,继续与那女子调笑。
“豫王殿下!”冯堇加大音量又喊了一声。
他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却带了几分不悦。
第八十八章
“还道是谁这般无礼?原来是国师跟前的冯女官,冯女官来找本王,可是有何急事?”纪煊转着酒杯,态度散漫道。
冯堇见他明知故问,还一副对待陌生人的口吻,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开口问道:“下官此来,是想问问,殿下此前与下官的约定,可还作数?”
“约定?什么约定?本王怎么不记得,与冯女官你有过什么约定?”纪煊轻皱眉头道。
冯堇见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只好戳穿道:“殿下之前曾答应过下官,要到冯府提亲,难道殿下忘了?”
“提亲?”纪煊仔细回想了下,恍然道:“啊,本王记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本王好像不止对一个女子这么说过。”
纪煊说着放下酒杯,扭头看向旁边的烟姬,问:“烟姬,你说说,本王是不是也对你说过这种话?”
“当然了,殿下可是说过不止一次,要娶奴家进门的?殿下,您说的话到底还算不算数嘛?”烟姬媚声撒娇道。
另一边的芙姬不满了,拉着豫王的胳膊道:“殿下,您也说过要娶奴家进门的,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纪煊拍了拍她的手安抚,然后看向冯堇,无奈地耸了耸肩:“冯女官看看,不是本王不守约定,实在是本王有心无力。这般多相好若是都抬进门,只怕是豫王府装都装不下。”
他竟将她和那些‘相好’相提并论,冯堇顿觉羞辱,当即质问道:“殿下若是反悔了不想遵守约定,大可以直接同我说,何必如此羞辱于我?”
纪煊闻言轻笑一声:“反悔?不,从一开始,本王便只是想试探一下,日日侍奉国师的女官,是否和国师一样,清心寡欲淡泊名利,不过,本王没想到,本王只是随口哄骗两句,冯女官竟就信了。看来,冯女官和其他凡尘女子并无什么不同,真是堕了国师的名头。”
说到这儿,纪煊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故意道:“也不知国师是不是也如冯女官这般,空有虚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