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剑,是报当年弑父之仇;第二剑,是报辱母之仇;第三剑,是报杀妻之仇;第四剑,是为代我受伤的兄弟们;第五剑,是为那些被你残杀的忠臣;第六剑,是为被你坑害在沙场的大梁儿郎……”
纪煊一剑又一剑,将他扎得满身窟窿,也溅得自己满脸是血。
皇后谢迎霜见此走上前,没有阻拦他,只拔下纪岷咽喉处的箭矢,猛地刺在了自己的胸口,和纪岷倒在了一处。
被谢东篱捂着嘴巴不让发出声音的太子纪询再也忍不住,挣脱开来,拔剑砍向纪煊,纪煊直接一剑回刺,却没刺中纪询,而是刺死了挡在纪询身前的谢东篱。
许是一日之内见了太多人死,纪询彻底崩溃,扔下剑,趴到父皇母后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纪煊没有理会他,而是将目光投向纪岷的嫔妃子嗣,还有谢家剩下的女眷,他提着剑,一步步向她们走去……
薛华斌等人明白他心中的恨,都没有阻止他。
这时,突然有人冲过来从身后抱住纪煊,不让他再上前。
这人正是冯堇,纪煊一路追击纪岷,她也骑马跟了上来。
看到纪煊杀红了眼,她很怕他迷失心智,这才冲上来阻止了他。
“你可以下令处死他们,但是,不要再亲自动手了。”冯堇小声劝道。
纪煊的理智稍微回来了些,回过身来,紧紧搂住了她,似是要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尽管数月未见,她很想他也很担心他,但当着众人的面,冯堇还是不好意思让他多抱,便小声道:“太后娘娘受了惊,殿下还是先安抚下太后吧。”
纪煊这才松开她,和她一起将太后扶回寝殿休息。
到了寝殿,没了外人,太后第一句话竟是:“请一个大夫过来,打掉我腹中胎儿。”
冯堇和纪煊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纪煊让人带来一名大夫,大夫把脉后却说,太后年纪已长,又怀胎六月,现在打了,只怕太后性命也有危险。
纪煊哪怕再憎恨母后腹中胎儿,也不想让母后有半分危险,只能留了母后在行宫养胎,只等孩子一生下来便掐死它。
京城的残局还需收拾,纪煊临走前将行宫侍奉的下人全都清洗了一遍,换上一批新人,确保母后的安全和自由后,才带着冯堇回京去了。
回京的路上,冯堇细问之后,才知道纪煊为什么能逃脱围困,回转京城。
原来,他因为前世突厥入侵之事,重生后便派了人去突厥潜伏,关键时刻,杀了突厥可汗,挑起几名王子的争斗,突厥军队得了消息,自己便先乱了起来,内斗大量伤亡后,又相继撤了兵,他才得以逃脱围困。
纪煊说完这些,拉着她的手感激道:“还要多亏你让大佛流下‘血泪’,不然,我未必能支撑下来。”
冯堇心下一惊:“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大佛血泪,和你之前讲过的菩萨显灵一事如出一辙。再者,除了你,还有谁会为我这么做?”纪煊笃信道。
冯堇想到被炸掉的大佛,自责道:“大佛因我而毁,我无论做什么,恐怕都弥补不了了。佛祖若是降罪于我……”
“不,”纪煊捂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即便要降罪,也该降罪于我,你记住,你是因为我才这么做的。何况,毁掉大佛的人不是你,而是纪岷,你无需自责。”
冯堇摇摇头想要反驳,他却松开手,直接用唇堵了上来。
这一吻,承载了太多东西,从前世到今生,从生离死别到久别重逢,从诸多误解到解除误会,从历经苦难到苦尽甘来,从互相折磨到如今的两情相悦……
直到冯堇快喘不过气来,才推开他,脸红着看向车窗外,也就忘了和他分辨佛祖该降罪谁的事了。
回到京城后,纪煊以雷霆之速收拾了残局,放了崔太傅和国师等人出来,被百官拥上帝位,称景成帝。
纪煊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封冯家七娘冯堇为皇后,婚期就定在三个月后。
第九十七章
三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纪煊忙着平定天下安抚民众,冯堇则在纪煊的支持下,决定效仿前朝,在乌蒙山建造洞窟,保存一些珍贵的佛经典籍。
纪煊虽废除了禁佛令,也着人整理编撰被销毁的佛经典籍,可一经战乱,或是遇上像纪岷这样的君主,纸质的佛经终究是保存不住,但洞窟里的雕刻和壁画却能存留千年。
冯堇为了赎罪,也为了传承,每日都同国师一起,在乌蒙山忙着开拓洞窟之事。
一日,冯堇正和国师合作画一幅壁画,记起来国师之前被抓时对她说的鲛云纱,不由好奇道:“国师怎知太后将先帝遗诏放在了装鲛云纱的木盒里?”
“什么鲛云纱?”国师有些疑惑。
“就是国师之前被抓时用口型提醒我的。”冯堇解释。
“许是你看错了,我当时说的是,让你好好活下去。”国师道。
冯堇一时有些困惑,难道她当时真的看错了?也幸亏她看错了,若没发现遗诏,纪煊也没办法这么顺利地攻进京城。
临近大婚,冯堇为免耽误进度,每日早出晚归,除了用膳,几乎都在洞窟里忙活,主要是雕刻佛像和佛经,偶尔也会帮国师画些壁画。
这晚,她忙完回到神音寺,因为太过疲惫,她几乎沾床就睡。
这一睡仿佛睡了很久很久,中间半睡半醒时好像有人给她喂过几次水,等到她彻底清醒时,眼前竟然是茫茫一片戈壁。
“这是哪儿?”她问。
“穿过这片戈壁,便到了羌国。”国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冯堇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竟靠在国师怀里,身下是一匹骆驼,还有一些沙弥也骑着骆驼跟在后面。
“国师带我来这儿做什么?”冯堇从他怀里离开,疑惑地问道。
“我带你一起回塔希尔。”国师答。
塔希尔?冯堇更加疑惑了:“国师怎么突然要回塔希尔?为何又要带我一起?”
她都要和纪煊大婚了,怎么能跟国师回塔希尔?不对,从乌蒙山到这里,少说也要月余时间,大婚之期恐怕早已经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