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下楼,边扣紧西装上的纽扣,气势十足。
李管家望着贺南方,越发对贺南方要等的礼物感到好奇。
晚宴七点正式开始,八点时贺家大门关上,开始结束送礼登记。
孔樊东将礼簿拿进来时,贺南方正在跟几位政要举杯洽谈,后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失陪,从宴席里抽身而出。
孔樊东立刻将礼簿递过去:“这次生日一共收了659份贺礼。”
六百多礼单,贺南方一目十行。
孔樊东张了张口,没开口告诉他,上面没有李苒的贺礼。
待他翻到最后一页时,脸色彻底变了,他将礼簿重重地摔在孔樊东的手里。
——
傍晚,太阳一落山,李苒便踩着一双人字拖出去。路上碰上许多熟悉的人,她去集市上买菜时,有的阿嬷不收钱,硬是将菜塞到她的筐子。也的长舌妇故意问她有没有结婚。
李苒笑着回应:“还没。”她并未刻意想隐瞒什么,也不觉得26岁未结婚有什么不妥。
买完菜,踩着天边最后一片霞光回去,走的悠缓,路过花店时,又买了一大束向日葵。
老板娘见她漂亮又气质,盈盈的笑脸:“你不是本地人吧?”
李苒正弯腰挑着花,闻言抬头,垂落的卷发拢到耳边:“是。”
老板娘眼尖儿:“本地可养不出你这样的水灵人儿。”
李苒愣住,她并不觉得自己跟八年前离开春夏镇时有什么变化。
但骨子里透出来的涵养和气质,已经将她与原来的同学拉开差距,老板娘偷偷地打量着她,打量她身上的衣着,打量她手上的饰品,还有脖子里那根细细闪闪,镶着碎钻的项链。
由衷感叹:“你可真漂亮?”
李苒愣神,漂亮?
她穿的是再普通不过的t恤,身下是一条泛旧碎边牛仔短裤,脚上踩着的是李昌明在超市给她买的人字拖。
如果这也能跟漂亮沾上边儿的话,那老板娘真是恭维她了。
李苒笑笑没当真,拿着花结账。
李昌明回来时,李苒已经做好晚饭。他放下手里的水果,语气惊讶:“苒苒,这都是你做的?”
李苒接过水果,倒进盆里,又从院子里打来井水浇上:“当然。”
“我的自理能力还不错吧?”
今天做这桌菜之前,李苒一直在想要怎么跟李昌明开口说她要出国读书的事情。
后来想想,他爸爸不放心她的理由,无非是担心她一个人在国外没法好好照顾自己,于是李苒就精心准备了这顿晚饭。
李昌明对她的厨艺赞不绝口,李苒舀着碗里的汤:“爸,我下个月要出国了。”
李昌明的筷子顿住,不解地问:“为什么。”
她把出国读书的计划告诉他后,李昌明沉默了许久,但没有反对。
他放下筷子,高大的身体稍微有些佝着,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进了卧室。
出来后手里多出一个本子,他将之前存给李苒的三百万存折递给她:“这是爸爸给你存的,既然你结婚没用上,拿去读书吧。”
李苒看着那张旧旧巴巴的存折,低着头,强忍着眼泪。
李昌明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很小的时候,你就很有主意,当年去贺家是你自己拿的主意,现在出国读书也是。”
“爸爸老了,跟不上你的脚步,只能帮一点是一点。”
“你放心地出国吧,爸爸绝对不拖你后退。”
李苒再也忍不住,有的时候也会想,虽然她不太喜欢留在春夏镇,不太喜欢家里的同学,但论起孝顺来,她连他们都不如。
他们起码能在父母身边尽孝,报答养育恩。
可她呢,先是义无反顾地爱着贺南方,醒悟后又为了自己的学业,再一次离家,甚至比上次更远。
她不敢看李昌明鬓角的零星白发,它们像针一样,根根刺在李苒的心口,随着愧疚和伤感,化成咸咸的泪,从脸颊流淌。
李昌明伸手揩拭她眼角的泪:“你是个好孩子,一直都是。”
李苒哽咽的声音:“对不起。”
——
吃完晚饭,李苒将藤椅搬进院子里,又将泡在井水里的水果洗净,切了一只甜瓜,还有白杏。
被井水浸泡过的甜瓜清凉解渴,皮薄酥瓤,一口咬下汁水便从果肉里溢出。
李苒躺在躺椅上啃着瓜,李昌明在院子里烧着艾草驱蚊。
夏日晚风袭袭,带走了白日暑热。洗完澡,她坐在落地窗上晾着头发,湿漉漉的发披散在脑后,很快映一片浅浅的水渍。
家里没有吹风机,头发只能这般晾着,好在有风,想必睡前应该能干。
她正望着窗外的葡萄架走神时,耳边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嗡嗡嗡地在床上颤抖,在这个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