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四十九章.绝望梦境(1 / 2)

“你经历过绝望吗?”

1号到12号,每个刺客都被问过这个问题。

法斯宾德在微笑,他摆弄着手上的怀表,漫不经心地把他的军团召集起来。

“我完成了我最伟大的作品。”他宣布,同时举起手头的怀表,“绝望。”

兜帽男们没有一个出声,包括半年前刚刚加入的8号,托马斯.劳伦兹。

“现在,我需要试验者,首批体验绝望的人。你们将进入绝望梦境,亲身体验后,醒来向我汇报你们的经历。”

“我将在你们体验后亲身使用绝望。”

法斯宾德没等他们有什么反应——实际上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就兀自选定了人选:

“你第一个,8号,”

劳伦兹微微抬起下巴,出列。

“我以为你过去这17年从没体验过绝望,所以我很好奇,它作用在你身上会是什么效果。”

法斯宾德一指地堡另一头的小房间:“去躺好。”

绝望的载体是块金怀表。原理很简单,绝望者被怀表催眠后,陷入无尽的梦境。

梦境是绝望者的记忆长廊。

绝望者意识清醒地在过去的记忆片段中重新生活经历,他可能重温最幸福的时刻,但出现几率最大的是那些伤心绝望悲愤痛苦尴尬的时刻。

鉴于绝望者意识清醒,他们不约而同地会选择利用已知来改变记忆中事件的走向。然后事故被避免,痛苦消失,当绝望者松了一口气之时,指针转动,他跌入下一段记忆——他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改变。

劳伦兹意识到自己正在客厅听妈妈读《杰克和魔豆》。

“...........他顺着藤蔓爬呀,爬呀。”

妈妈温柔地弯起嘴角,劳伦兹看着她发愣,然后他跳起来——

“怎么了小托米?”妈妈合上书,“不想听故事了吗?舅舅还有一会儿才来呢。”

“药......药。”劳伦兹咬着牙冲向妈妈的卧室,在床头柜上找到药瓶,死死攥着救命的小瓶奔回客厅。

10岁,妈妈突发急症。在父亲舅舅缺席的情况下,心脏病要了她的命。

这只是因为他没有及时抓到药。

虽然舅舅宽解他:一个10岁的孩子再不可能做得更好了。可他还是自责。

痛苦来源于“要是”。

妈妈在念到笼中的时候顿了顿,劳伦兹自己差点吓得背过气去。

妈妈说不出话来了,双眼发直,书从颤抖的手中掉落——

他一跃而起,把早已倒出的药塞进她嘴里,熟练地抬起下颌让她吞咽。然后他用她的魔杖通知了爸爸和舅舅。

“托马斯,我一直在你身边。”

法斯宾德的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劳伦兹有些没反应过来。

上一秒妈妈在病床上睁开眼,而这一刻,他回到了她的葬礼上。

他麻木机械地上前,在墓前摆上一束百合。推他进入绝望的男人此刻在他身后,还是个初入政坛的年轻人,一个丧亲的可怜弟弟。

他什么也没有改变。上一段记忆中,他让妈妈活了下来。可是现在他又回到原本的时间线。

绝望,就是徒劳,

“埃里克。”劳伦兹抬手去牵法斯宾德,此时嘴角还没有法令纹的法斯宾德敛起双眼,沉默地把外甥的手捂在自己手里。

他只有埃里克了,劳伦兹此刻再次重温在他心里种下种子的时刻。

劳伦兹引以为豪的只有自己的外貌,

和埃里克。

劳伦兹从小就笨手笨脚的。他并不是极其出色的天才,可是他听话,听妈妈的话,听舅舅的话。

他的父亲自从他5岁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妈妈说他的心是红色的,他选了一条不同的道路。劳伦兹对他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也从未有寻找他的念头。因为法斯宾德代替了父亲的位置,他是他童年唯一的快乐。

妈妈的心脏不好,是一种魔法都无法治愈的遗传病。因此,劳伦兹几乎没怎么出过门,因为妈妈需要静养。每一次欢乐都来自于法斯宾德的到访,他会带糖,带小火车,带录影带,带相机......

劳伦兹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就是法斯宾德。他的一切支柱都是他。他的生存是法斯宾德出资维持的,他的精神是法斯宾德的认可支撑的。

可是他只会一次一次让他最爱的人失望。

他不想让法斯宾德失望。在德姆斯特朗,男生们背地里叫他掌灯的,因为他总是学到半夜,弥补白天的不足,尽管如此,他还是比不过那些天才,那些轻轻松松玩着就能学好的人。

法斯宾德并没有太在意他的成绩,因为他在向上爬,在冲击部长的职位。

直到他三年级,法斯宾德掌握了权柄,他才发现法斯宾德最在乎最牵挂的到底是什么。

是一个对手。一个旗鼓相当,有天人之姿,能成就大业的对手。

他嫉妒。

可他没那个资格。

他走过铺着棕黄色地毯的走廊,两边墙上是风景蚀刻画,他意识到自己是在德国魔法部,他继续向前走,期待碰见法斯宾德,然后推算出这是在哪一段记忆中。

他路过一扇门,上面挂着镶金雕花的铭牌:

“会客室”。

外交办公区,他意识到,回身向走廊尽头望去,尽力去捕捉房间内的声响。

“............在开会,3个小时后结束。你需要些什么吗?”

“有慕尼黑的地图吗?”

英语,他分辨出,第二个声音的口音他再熟悉不过,伦敦东区的小姑娘。

他静静地站在门外,疯狂的想法和野心充盈着他的身体。

他终于可以不让埃里克失望了。

3:45,距离会议结束还有一个小时。他在球场外发现了拿着字典逐字逐句和售票员对话的伊莎贝拉。

距离很远他就看到了有着长长黑发的姑娘。她才12岁,非常矮,需要踮起脚尖才能看到售票窗。劳伦兹不期然想到她在话剧表演中长大后的样子,高挑纤细。

“开赛—没关系。一张—票。”她逐字念着德语。

他走到伊莎贝拉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游客?”他轻松地用英语笑着问。

伊莎贝拉回头,仰视着他的脸,带着丝小警惕:“对不起?”

“只是想帮帮你。”劳伦兹耸肩,“按理来说,现在比赛都快到下半场了,票应该也没得卖了。”

“怎么这样......”她泄气。

“但我可以带你去纪念品店逛逛。”劳伦兹带上他最温暖和煦的微笑,“来自大不列颠的拜仁球迷?”

“我喜欢皇马和曼联。”伊莎贝拉快步赶上他。

“那你来拜仁主场看什么?这场是踢多特蒙德。”

“德甲豪门对大黄蜂,多激动人心!”伊莎贝拉说得神采飞扬。

劳伦兹发现她很轻易就能和人熟悉起来,就靠一点也不扭捏作态的热情和活泼。

“商店......就

在这里。”

他绅士地替她推开门,伊莎贝拉甜甜地说了声谢谢,然后雀跃万分地蹦了进去。他好笑地看着她淹没在球衣围巾纪念球员卡中,然后被满眼的德语打击得瞬间拉下脸。

“我看不懂!”伊莎贝拉求助地寻找劳伦兹,“那位、那位......那位一美先生?”

“一美是谁?”劳伦兹有点模糊的印象,似乎伊莎贝拉在上学的时候悄悄这么叫过他。

“啊,一个和你有一样蓝眼睛红嘴唇的(黄.暴)天使。你专注地看着什么东西和对人笑的时候很像他。”

劳伦兹笑了:“说我是天使吗?不胜荣幸啊。我其实叫托马斯。”

“托马斯,托马斯......”伊莎贝拉念叨,“好像汤姆是托马斯的简化?”

劳伦兹耸肩:“我反正从小就叫托马斯,偶尔妈妈叫我托米。”

“托尼!”伊莎贝拉笑得更灿烂。

“托米。”劳伦兹纠正。

“我叫伊莎贝拉。”伊莎贝拉向他伸出右手,“当然你要是嫌烦,可以简化成伊莎。”

劳伦兹轻轻和她握了握:“伊莎贝拉......我记得你们英国的济慈有一首长诗。”

“《伊莎贝拉——和那盆罗勒》。”伊莎贝拉顺利地接上,“你也读过?”

“是的,所以我觉得你一定被取名者寄予了很美好的祝愿。”

伊莎贝拉显然被他取悦:“我不知道......但如果真是照着这个取的那就太好了。”

“好了,我们的罗勒小姐,”劳伦兹轻轻欠身,“需要托米的翻译服务吗?”

“罗勒......”伊莎贝拉重复,然后笑得眯起眼睛,“罗勒就是紫苏吧。好!那么托米先生,先去看球衣!”

他们度过了愉快的一个小时。劳伦兹的健谈和风趣和伊莎贝拉的奇思妙想和博闻强记产生了奇妙的反应。在劳伦兹送伊莎到德国魔法部入口处后,伊莎贝拉还有些恋恋不舍。

“我觉得我们可以互相留个联系方式。”围着拜仁围巾的伊莎贝拉征询地看着他,“你有没有电话号码什么的?”

劳伦兹笑着摇头:“不需要。缘分会让我们重聚的。”

“可......”

劳伦兹已经转身,潇洒地在身后摆摆手,头也不转地消失在拐角处。

伊莎贝拉呆呆地伫立在原地。

“真是场异国艳遇,嗯哼?”会议结束后,法斯宾德站在窗口,似笑非笑地看着成就感十足回来的劳伦兹。

劳伦兹觉得自己不辱使命。

“你知不知道她是——”

“知道。”劳伦兹熟练地背起她的资料,“伊莎贝拉.斯莱特林,12岁,1960年6月1日出生,父亲为现任——”

法斯宾德的嘴角漾起笑涡。

“托米长大了。”他注视着曾经跌跌撞撞的小外甥,“开始像我了。”

这才是劳伦兹渴望的褒奖。

这段记忆格外长。虽然中间有跳跃,但时间线是连贯的。

劳伦兹睁开眼,发现眼前一片黑暗,耳边是悉悉索索的低语。

“唔......”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心地不坏,重视亲情,勤奋和......”

“斯莱特林。”他想。

“斯莱特林?”分院帽问,“你想好了?你真的不适合,孩子,你没有野心,你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迎合别人。你在那儿估计也交不到朋友,我是说,你自己其实也不看重友谊,斯莱特林不适合你。要我说,还是赫奇

帕奇——”

“斯莱特林。”他坚持。上次分院帽就这么絮絮叨叨劝他。

它沉默的时间有点儿长。

“好吧。”它妥协。

在帽子大声宣布结果后,他摘下帽子起身,接受所有被他的外貌惊艳的目光,然后他直直看向斯莱特林桌,那里掌声雷动,还有一个因为惊讶和喜悦红了脸的黑发姑娘。

他一步一步走向斯莱特林桌,看着伊莎贝拉,伊莎贝拉看着他。

级长和他握手,他松手后转身,笔直走向伊莎贝拉。这回她身边有一个空着的位置,斯内普在她对面,皱眉看着他。

“我说过什么,缘分,罗勒小姐。”他挑眉。

“你原来——”伊莎贝拉语无伦次,“你原来是巫师!”

“对啊,我没说过我是麻瓜。”

“这真是......”伊莎贝拉最后只会笑了,她暖意融融地仰起脸咧开嘴。劳伦兹跨过长凳坐到她身边。

“现在轮到你翻译了,罗勒小姐。”他说,“为我介绍一下霍格沃茨?”

梦境中他和伊莎贝拉的关系出人意料地突飞猛进。也许是异国的邂逅太过梦幻,她完全没有了现实中令人挫败的戒心和警惕。

他们在图书馆一起讨论,甚至把斯内普挤得重新独行。伊莎贝拉帮他复习霍格沃茨的考纲,帮他选适合他的学案,批改,订正。

他进了斯莱特林的魁地奇队,伊莎贝拉不信任扫帚,而他在选拔赛后轻松地说服她和他骑一把扫帚去兜兜风。

“我穿的裙子!”她作最后挣扎。

“我记得你说过你会穿安全裤。”

“这不是——你记这个干嘛呀?!”她又羞又气。

“来吧,”他在夕阳下拄着扫帚向她伸出手,“来吧,搂住我的腰就没关系了,我保证这会是一趟平稳美妙的飞行,来试试,来吧。”

她还是妥协了。她跨上扫帚,犹豫地碰碰他的腰,他亲手握住她的手腕,让她环住自己。

他能感觉她的呼吸打在他的脖颈上,痒痒的。

“要起飞了。”他低声说。

“嗯。”她环得更紧些。

他使劲一蹬地面,腾空而起。

晚风拂过他们的脸,霍格沃茨在他们眼前渐渐变小,天地辽远,地平线因夕阳闪闪发光。

劳伦兹一时忘记了他身处虚幻的绝望。他沉浸在飞行的放松与喜悦中,身后载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的姑娘。

“真美啊,霍格沃茨。”伊莎贝拉轻轻说,“我从小就想来这儿。我爸爱这个地方,当然我也是。”

劳伦兹不爱霍格沃茨。他在这里收获过艳羡和屈辱,在哪里都没有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