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往三个月里,这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下班以后开开心心准备好晚餐、切好水果,铺上小桌子然后拉灯。
两个人靠在一起窝沙发,放一部经典的旧电影,开上最高级的环绕立体声音效,然后相互依偎着一边吃一边重温。
塔林这座城市三面环海,四处总能看到海鸥的身影。
海边更有各种各样的小摊贩市集,卖驯鹿皮毛、卖艺术油画、卖当地特色的咖啡与糖果,还有大大橡木酒桶里各种各样自酿的啤酒。
经过的时候,赵清嶺问:彻彻,要不要喝格瓦斯?
程彻赶紧摇头。
他印象中,那东西甜得齁人,不好喝。
不好喝?怎么会,你喝的是哪种?
超市里面瓶装的那种。
彻彻,赵清嶺笑了,揽过他,亲昵地、得意地蹭着他的鼻子,那你没有真的喝过格瓦斯。
酒桶里面自酿的格瓦斯,味道很难以形容地丰盈、甘美。
跟超市里卖的味道完全不一个味儿。
程彻喝完一杯,意犹未尽,觉得有点可惜,回家了可就再也喝不到了。然后又掏出手机,开始再美食推文里写写写。
这次,赵清嶺没再像冰棒那次一样吃醋。
而是微笑着等他写完,才问他:那么喜欢吗?回家我给你酿,怎么样?我以前学过,保证一模一样。
程彻:???
你还会酿酒?
嗯,在美国的时候,有个同学家里是开葡萄酿酒庄的,暑假去他家住了两个月,没事就踩踩葡萄、泡泡啤酒花酿酿酒什么的。我会酿好多种,回去都做给呢尝尝好不好?
程彻:
怎么什么都会啊?不仅精通多国语言,连酿酒都会!
男神真的也太男神了吧。
程彻稍稍觉得有些头大
像这么优秀的男人,高学历、有钱、活泼可爱、什么都会,虽然他暗暗发誓要努力去追了,可究竟得拼上什么样的老命才能追得上?
塔林灯塔码头。
宽阔的海港被一大片波罗的海海域包围。乘船两小时的对岸,就是芬兰的首都赫尔辛基。六七个小时则可以到达圣彼得堡、斯德哥尔摩、里加等城市。
不少来自俄国、芬兰、瑞典的私家小游艇,都会从这个港口上岸。
港口旁边,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水上港口博物馆。各种各样规格、形式的退役战舰、商船,都可以亲身登上舰桥参观。在全开放的舰只里,游人甚至可以下到最底下的机械层和锅炉层去一探究竟。
就连全尺寸的退役潜艇,都在港停泊了一艘。
赵清嶺身为一个家里有游艇、又对军事类船只没什么必然兴趣的普通男性,在里面逛来逛去的时候只是觉得咦,还有点意思嘛~
而身边,某位理工男机械控则不一样。
理工男机械控程彻,已经快要兴奋疯了。
程先生兴奋得快疯了的时候,和他偷偷喜欢着某个人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会很努力地克制,不特别把那种感情外露。
就只默默地、梦游一般地进入艇内任何一个房间角落。伸手去摸所有一个扳手、螺丝、管道和真实装载的武器、弹药。
全程不说话,飘飘忽忽的。
安静得像鬼一样。
要不是幸好赵清嶺天赋异禀、又特别观察入微真的是鬼才能看出来这个人心里有多喜欢这些!
事实证明,程彻这个人啊。
一旦心里喜欢一样东西,那就是真的真的特别喜欢。
不管是人还是物,都是那种沉迷式的、一头栽进去的喜欢。
一艘退役潜艇而已,他居然流连忘返,在里面整整待了三个小时!
这让赵清嶺森森觉得,他开旅游公司仿佛是错误的他当初就应该开个大型制造业企业让程彻去管。天天看程彻不说话、只看着那些机械设备眼睛发亮的可爱模样!
中午,两人在博物馆里吃了个咖啡简餐。
吃完之后,赵清嶺有点困了,程彻继续回船只博物馆上眼睛发亮发呆,他则努力跟随,忍住一百个哈欠。
最后实在太困了,忍不住了,借口说去洗手间,大半天没回来。
而沉迷模式的程彻,大概又在三个小时之后,才突然发现赵清嶺不见了。
男朋友失踪了,自己却混然不知!
程总心道不妙,一开始非常紧张心想不是又蹲那儿嘤嘤嘤去了吧,结果还好,从甲板上刚下来他就看到了赵清嶺
潜艇的对面有片绿地,绿地上有一棵很粗的古树。
下午三点半阳光正好,透过树影斑驳,明晃晃洒落一身。而赵清嶺就那么靠着树干,自顾自睡着。
表情很可爱,像个宝宝。
程彻走到他身边,轻轻推了推,他没醒,只是睫毛微微动了动。
头一点一点的,样子更萌了。
程彻忍不住掏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然后继续拍,又拍。
微风吹着。
程彻在赵清嶺身边坐下,也靠着大树。
绿茵茵的草地散发着刚刚被割过的清香,他抬起头,看着树影之后碧空的蓝天白云,闻着青草的气息,混合赵清嶺身上暮色淡淡的香。
缓缓闭上眼睛。
这次倒是没有睡着、没有做梦,只是悄悄回忆起了一些曾经的片段。
高中的时候,两座教学楼之间,也夹着一片类似的小小绿地,也有一颗古树。曾经好多好多次,午后课间,吃过饭的赵清嶺也靠着树干,在那片绿意上昏昏欲睡过。
而那时候的程彻,则会偷偷地、暗戳戳地在他身边坐下。
安安静静的。任由风儿轻轻吹,白云从头顶飘过。
高中时候的赵清嶺,成绩好、性格开朗、够义气,闪闪发光,没有人不喜欢他。
而且,还是个特别有趣的男孩子。
程彻记得那个时候,班上的男生晚自习时大多坐不住,经常偷偷逃课。就连优等生赵清嶺也不例外。
学校后面有座矮墙,那是男生们翻墙逃亡的必由之路。
后来,那座矮墙有了姓名是赵清嶺给它起的,叫做爱因斯坦君,原因是那面墙墙面破损的形状很像爱因斯坦的爆炸头。
在爱因斯坦君旁边,还有一棵歪脖子树。赵清嶺也给它起了名字,叫做仲卿。
原因是因为有一次,有个哥们翻墙的时候不小心在那棵树上挂住,最后被校长逮住了,赵清嶺他莫名想起一个词儿叫做自挂东南枝。
连带着那个挂枝男生的名字,也生生被大家叫了两年的东南。
甚至好多人根本忘了他本来叫什么,十年后在同学会被提到,大家还是南哥南哥的。明明那人名字和东南二字没半毛钱关系。
赵清嶺不止当年很好玩。
时至今日,二十九岁的赵清嶺在生活里仍然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赵清嶺很喜欢网购东西。
然而懒,东西买回来就丢给程彻拆包,还要很不要脸地美其名曰:彻彻你看,跟我在一起多好。
每天的人生,就是在家开开心心、拆拆快递全国那么多人的终极奋斗理想呢。
而每一次网购大闸蟹回来蒸,更要先演一出生离死别:蟹蟹别死啊,你们不要死啊!求求你们活过来,蟹蟹再爱我一次!
然后奋力拿筷子戳戳戳,死活把螃蟹戳动了:太好了,活的!
再欢天喜地放蒸笼,切上姜丝,盖上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