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2 / 2)

说话间他们到了516,乔韶喘了口气后开了宿舍门。

如他俩所想,陈诉在宿舍里,他端坐在桌子上,面前摊着一张试卷,可看他那模样也知道心不在题上。

听到开门声,陈诉抬头,看到乔韶后立马站起身。

乔韶进屋,贺深没进来,他在外头把门关上,直接上锁。

乔韶:您真行!

这下陈诉是没处可跑了。

乔韶连挪加蹦地上五楼,已经体力透支。

他坐到床上道:躲什么?

陈诉不吭声。

乔韶喘口气,看向他道:怕我像他们那样,不理你了?

一句话戳到了要害。

十六七的少年,自尊心是最强的,也是最脆弱的。

陈诉坐到椅子上,哑着嗓子说:你不是都听他们说了。

乔韶心一紧,问他:你真的偷过东西?

陈诉低着头,放在桌面上的手痉挛着,把卷子都弄褶皱了,他应道:嗯。

乔韶立刻又问:为什么?

这三个字让陈诉一愣。

知道他是个小偷后,乔韶不该起身走人吗?为什么还要问为什么

陈诉终于抬起头,看向了乔韶。

乔韶也正在看着他,他眼中半点鄙夷都没有,和之前一样清亮透彻,毫无成见。

他问:能告诉我原因吗?

压低的清脆声音里有着毫无保留的信任,陈诉只觉得鼻尖一酸,汩汩热气涌上来,他的眼眶通红:我我以为

乔韶看着他,耐心听着。

陈诉把这个积压在心头半年多的话给说出来了:我以为他不要了我看他丢到垃圾桶,以为他不要那个背包了。

乔韶一愣。

陈诉说得断断续续,可却把整个事情给说明白了。

他的确偷了个东西,一个黑色的书包。

可他却不是从桌洞里拿的,而是从垃圾桶里捡到的。

他以为这是没人要的东西。

陈诉一直都想要一个书包,一个轻便的能够在教室和宿舍间来回装几本书的背包,所以把它带回宿舍,仔细洗干净,晒干,然后用上了。

那几天陈诉很开心,虽然他独来独往,但有了这个背包,他每天都脚步轻快。

直到有人惊叫一声:这不是我找不到的那个背包吗?

那是在食堂里,聚集了无数的学生,大家听到动静都看过来。

陈诉脸涨得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人上前道:这肯定是我的,我妈怕我丢了找不到,在里面缝了名字的。

他上前抢过背包,拉开拉链后,翻出了自己的名字。

这下,食堂里的人看向陈诉的眼神让他如芒在背。

从那之后,陈诉就成了一个小偷。

听到这里,乔韶急道:你为什么不解释?

是捡到的,明明是捡到的啊!

陈诉看向他,无可奈何道:怎么解释,说我穷到去垃圾桶里捡东西?

乔韶道:可那人真的把它丢垃圾桶了!

如果只是丢了东西,乔韶相信陈诉会把书包交到失物认领处。

可一个垃圾桶里的书包,怎么上交?

陈诉摇摇头。

乔韶蹭地站起来:那人叫什么,我去找他!

陈诉道:已经过去半年了,说什么都没用的。

半年

陈诉背着这污名,默默忍受了这么久吗。

乔韶心里很不是滋味。

陈诉垂下眼眸,继续道:其实还是我自己不好,是我给了他们会偷东西的印象。

乔韶火了:这怎么能怪你!

就是怪我!陈诉用罕见的音量说道,因为我穷,因为他们什么都有,而我连学费都紧紧巴巴勉强凑出来!

乔韶愣住了。

陈诉抬头看他道:你明白的是吗?乔韶你肯定明白的!家里穷就是错,什么都比不上他们,什么都不如他们!不敢和他们说话,怕被瞧不起;不敢和他们一起吃饭,怕自己吃的东西被嘲笑;不敢和他们玩,因为他们玩的我都我都根本不知道!

乔韶眼眸微睁,嗓子眼像被什么堵上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古怪,我不合群,我穷酸,所以我就活该去偷东西!陈诉低吼着把压在心头半年多的怨气给说了出来。

乔韶心里难受死了,他轻声道:不是陈诉,你不是的

陈诉一把擦干了眼泪,再抬头时他眼中竟有关切:乔韶,你千万不要像我这样。你什么都不要去想,什么都不要去碰,别让他们有欺负你的理由。

乔韶更加说不出话了。

他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陈诉家里状况不好,或者说是很穷。

他自卑、敏感,有着少年人强烈的自尊心。

他不愿成为同学的笑柄,所以离大家远远的,这反而给同学们留下了古怪的印象。

意外在垃圾桶里捡到的书包,成了他偷的东西。

没人质疑,没人想了解真相,因为陈诉穷,因为陈诉孤僻,因为他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一直以来陈诉把这些压在心底,默默忍受着,死都不肯开口说一个字,这时却全说出来了。

原因是什么

只是因为乔韶问了吗?

不止如此,更因为陈诉觉得乔韶和自己一样,他以为乔韶能够了解,他甚至想保护乔韶。

是的,他希望乔韶不要像他这样犯错,不要像他这样被人排挤。

可实际上,乔韶

但乔韶看到了陈诉的这份关怀。

陈诉把他当成了同类,陈诉用这种揭开伤疤的血淋淋的方式来提醒他。

乔韶怎么忍心让他再度孤零零。

我知道了。乔韶对陈诉说,谢谢。

陈诉怔了下,但很快他嘴角露出了笑容,眼中也有了神采。

他说:别怕,我们不用管这些,我们一起好好学习,一起努力,等考上好大学,我们的人生就不一样了!

家里穷又怎样,穷得让人耻笑又如何?

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

终须有日龙穿凤,唔信一世裤穿窿!(注1)

乔韶心里涌动着热流,他用力点头:我们一起努力!

陈诉也点头:嗯!

门外的贺深靠在墙边,嘴角也挂着淡淡的笑。

莫欺少年穷啊,莫欺少年穷。

陈诉振作起来,乔韶也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

不只是朋友,更是战友!

这时,外头响起了说话声。

一惊一乍的是他们的室友蓝毛:深哥你堵门干吗?

贺深散漫的声音响起:别进去。

蓝毛声调向来又高又嚣张:怎么,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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