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师弟,”他穿好两只袜子,又开始穿鞋:“你是如何醒来的?”
门冬犹豫了一下:“我有仙灵窍,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
因为有仙灵窍,所以他的嗅觉和味觉也别人都不一样。幻境里的红糖糕,纵然竭力模仿出他记忆中的香气,可当他一口咬下去的时候,还是会尝出沙土的腥气。当他察觉到异样的时候,幻境就会露出破绽,比如那只老虎,他也就会顺着那个破绽,找到真相。
田芳芳穿好鞋,在地上踏了踏,忽而又“呸呸呸”地吐了几声,狐疑道:“怎么一嘴沙子?”
“你是不是吃里面的东西了?”门冬问。
“是啊!”
“幻境里的食物,多半是用沙土幻化而成。”门冬一张脸绷得紧紧的:“算了,我们先去找孟师姐他们吧。”
这甬道很长,然而田芳芳和门冬没走两步,就看到了牧层霄。
他靠墙半坐着,低着头,怀里抱着灭神刀,乍一看还以为他还醒着,田芳芳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师弟——”
牧层霄双目紧闭,没有反应。
“看来他也是沉入幻境了。”门冬皱眉看了一会儿,蹲下来扛起牧层霄的一条腿,招呼一边的田芳芳:“快点,你也来帮忙。”
田芳芳跟着蹲了下来,对门冬道:“我来吧,你在一边呆着就行。”
......
秋日的长空似乎也是金色的。
落叶铺了满地,远处的雁群在云上划过灰色的影子,遥遥地消失了。
牧层霄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剑。
这剑是岳城城主送他的,祝贺他结丹。如今他是整个岳城中,第一个十八岁以前结丹的天才,人人敬他怕他,他和柳云心不必再看别人眼色过日子,就连岳城少城主王绍,看见他也要恭恭敬敬。
柳云心坐在树林里的青石上,绣着手中一面扇子。明明天气日渐转凉,她却偏偏要绣什么扇子。牧层霄的目光掠过她脸上,又重新回到了手中的长剑上。
这把剑很漂亮,剑鞘上镶着一块血色的宝石,最重要的是,这是一把中级灵器。这样华丽又威风的兵器,是过去他想也不敢想的。他本应为拥有这把剑自豪,而不知为何,每每他看到这把剑,他的心里都会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这不是他的剑一样。
他摇了摇头,将心中那点异样的感觉抛开,拔剑开始修炼,然而甫一动作,便听到四周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柳云心慌张地看向他,朝他不顾一切地跑过来,他喝了一声“云心”,就要冲过去救她。然而就在他与柳云心之间,地面突兀地裂开一道口子,紧接着,从那道口子里漫出水来,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冲出来,缠上了他的双腿。
他心头一震:“是‘域’!”
“云心,快跑!不要被它的沙子射中!”牧层霄冲柳云心喊道。
话一出口,他突然愣了一下,这话怎么这般熟悉,眼前的画面似乎也在哪里见过。
那只黑色、面膜模糊的妖兽却像是不肯放过他似的,牢牢地缠着他的腿,将他往地底的裂缝中拽去。
他奋力地挣扎,抬起头却看见柳云心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那只绣了一半的扇子丢在地上,刺绣拙劣又粗糙。
柳云心不可能丢下他独自一人逃走,柳云心也不可能绣出这样丑绝人寰的扇面。
犹如一张漂亮的墨画,被滴落的雨水渐渐冲开了纸上的油彩,那些精致的图案开始变得混乱不堪,分辨不清最初的样子。雁群消失了,光也消失了,金色的长空变得错乱。他看到暗色的火在面前摇曳,有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急促地、一声又一声的。
“师弟!牧师弟!”
“牧——师——兄——”
声音越来越大,像是越过了无数虚假的嘈杂,清楚地响彻在耳边。一股凉意从脚下升起,似乎有人在摆弄他的身体,这动静令他清醒。
牧层霄猛地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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