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宴初怔怔地望了他一眼,便也心事重重地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皇兄现今所居住的宫宇是昭安殿,虽不甚气派,可离洛芳殿是极近的,地方也大。
蔺承安于宋宴初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才有宫人接见请他们进去。
宋宴初是第一次来这儿,可却没心思仔细打量一下这宫里头的布置,来回张望,就看到方氏正站在院子中喂鱼。
她轻呼出了一口气,便先疾步走了过去。
方氏看她的脸色不甚对劲,就先屏退了左右,笑着对她说道:“公主来得好早,有什么事让下人来说便好了,何必亲自跑过来这一趟。”
宋宴初挤出了一点笑容,福了福身子,就说道:“我来只是想问问皇嫂,那药……可是皇嫂给我准备的?”
方氏的嘴角微微僵了一下,又温柔地笑着道:“什么药?臣妾不大明白。”
“就是那个蒙、蒙汗药……”
“令元顺中毒的药。”
蔺承安突然走了上前,冷冷的接过了宋宴初的话,直接了当地告诉了方氏。
方氏愣了愣,笑道:“臣妾也听说顺公公突然得了怪病,难不成这药是公主下的么?”
“这药是谁下的,衡王妃心里应当最清楚。”
方时面对着蔺承安的质问,神情也不由得微微异变,“驸马的意思是,这药是我让公主下的么?谋害顺公公可不是什么小罪。”
宋宴初微微哽咽,“我与皇兄从小在这宫中便活得坎坷,我与他的感情并非寻常宫中的兄妹可比拟。若是皇嫂当自己我皇兄是亲夫婿,便也应当是将我当成亲妹妹……无须什么证据,我也不会揭发皇嫂什么,我如今只想听实话。”
“实话就是,是我让她做的。”
宋宴衡这时打开了门,款款地走了过来。
方氏楚楚地看了他一眼,站在了宋宴衡的身后。
他又看向了宋宴初,顿了顿,说道:“那药,是我让她给你的。我知道你一定会为了小双去找他,所以才临时出了这么一计。”
宋宴初抬头望着皇兄,眼角不由得有些泛酸:“为什么,为什么你要……”
宋宴衡冷冷,“元顺他为祸岚国朝政已久,他该死。他杀了我们的母后,一命抵一命而已。这点药哪怕不足以致他的命,也能让他彻底变成一个残人。”
“那我呢?且不说元顺一直留着皇兄,以前还帮过皇兄。皇兄你这是在利用我么……你可有想过,若是元顺这次救不回来了,父皇与内务府的人想要追责,岂不是轻易就能追到我的身上?皇兄可有为我这个皇妹考虑过?”
宋宴衡蹙眉,别过了视线,冷声道:“除了你,没人能如此容易伤得了他,我想要杀他的念头也并不是一日两日了,可都不免失败了。就算是为了岚国的百姓,牺牲了你,也是值得的。”
宋宴初的鼻尖一酸,看着宋宴衡的侧脸,眼泪便止不住盈眶了。
她的皇兄为何也会变成这般模样。十几年来所受的苦,从未让他的心志变过,可这几年的荣华尊宠,却让他动了这种以前万万不会有的念头。
蔺承安上前一步,将宋宴初挡在了自己的身后,面对着宋宴衡冷冷说道:“值不值,不应当由你说了算。宴初如今是我的王妃,是小双的母妃。如此看来,她有没有你这个皇兄也是无所谓的,以后我自会护她周全。”
第70章
天已凉了。
蔺承安一路牵着宋宴初的手,他在前边走着,宋宴初踉踉跄跄地地跟在后面,还止不住地小声啜泣着。
走到一颗树下,蔺承安突然顿住了脚步,笑了笑。
他回头见她仍在偷偷的抹眼泪,拿出一方帕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宋宴初要接过那帕子,他的手又避了避,笑着对她说:“我来。”
她吸吸鼻子默了默,就把脸稍稍凑了一些过来。
蔺承安就将帕子掂起,轻轻拭去了她脸上的泪痕。
“别伤心了,哭花了可就不好看。”
虽已做了六年的夫妻,可每当这时候,宋宴初的脸还总是会一阵阵地红起来。
她点点头,眼里还是止不住有些泪光。
她看向了蔺承安,怔怔道:“你说,皇兄他是不是做错了?还是说,是我太苛责于他了……”
蔺承安微微一笑,“于我来说,自然是错了,他错在不该利用你。你是我的王妃,换做是我,就算是有万分的不得已,我也绝不会让你推到这一步上。”
宋宴初轻轻撇了撇嘴,哭着迸出了一声笑意:“所以,也只有你才会这么想。”
蔺承安双手将她的手心摁着,放到了自己的身后,宽慰说:“不过我想,他也是不得已才为之的,这些年岚国的情况也着实令人忧心,朝中敢怒不敢言,对元顺已经积怨已深。元顺生性多疑,若不是这次你回到岚国,换做别的人,恐怕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你皇兄他,也应当只是一时糊涂着急,才想出了这么个办法。”
宋宴初点点头,听着不觉心里舒服了不少,嘀咕道:“嗯,我就说皇兄并不是那种眼中只有利益的人……”
这时,头上有几片树叶洒了下来。
蔺承安拂袖快速掠过,将落在她头上的那一片叶给拿了下来。
宋宴初呆呆地看着他那手中的叶子,不知何处又飞来了一阵萤火虫,将这四周都给照亮了。
她望着那绿色的小虫子在周围飞来飞去,不由得会心一笑,且将所有的烦恼都抛下,便伸出手去轻轻触了触那空中的星星点点。
蔺承安看着她的笑容,也随着笑了笑,说道:“可还记得这里?”
“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