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贵妃生辰那日,天还未亮,整个皇宫都笼在一片清雅的梅花香中。
皇帝为了给裕贵妃庆生辰,免朝一日,请了戏班子入宫,又让宫中的乐师舞姬编排歌舞,让三品以上的官员携家眷进宫一起热闹,流水宫宴,从天未亮到天将暗。
慕南烟带着一队使唤香女和实习香女将整个玉毓宫都打扫了一遍,又薰上梅香,待到日暮降临的时候,才喘口气休息一会儿。
琢磨着离裕贵妃回宫还有些时辰,便留几个人守着,放大家先去用饭,自己也打算去寻些吃食。
刚出玉毓宫便见木香从一侧树后钻了出来,端着一盘四喜丸子在她面前晃了一圈。
慕南烟的目光便随着那盘四喜丸子转了一圈。她闻到了丁香手艺的味道,舍不得离眼,“我的姐姐,既是给我的带来的,便给我吧,肚皮都要饿扁了。”
她伸手去抓丸子,被木香巧妙地避开,“才碰了那么多香,还未洗手呢,就想着吃,坐那边别动。”
竟是自己取了箸,夹了丸子递到慕南烟嘴边。
慕南烟的红着耳朵尖,“我洗过手了……”这么大个人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叫人指责没洗手就吃东西,还要被喂丸子吃,太尴尬了!
木香才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一只丸子将她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
楚元蘅看到慕南烟从玉毓宫里出来,正要上前,便见着木香给慕南烟喂上了吃食,那小丫头呆愣愣的样子,与在他面前吃东西的时候一个样。
他沉了脸,想到自己几天没去御香院,这没良心的小丫头也不知道来哄哄他,他生气了,她自己反倒是依旧过得有滋有味,仿佛有他没他一个样。他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手里提着的酱肘子也不想再送上去了,转身就走。
皇太孙难得有一天不用去太傅那里,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便将追在自己身后的一串宫女太监们甩得远远的,专挑小道儿穿,不让他们找到。
看到楚元蘅站在那里,提着的一个油纸包里散发出酱肘子的味道,便挪不动步子了,咂巴着小嘴小心地凑过去,却见他十叔正气呼呼地想要摔了那包东西。一双肉嘟嘟的小手连忙抱住它,“十叔,你不吃,她们不吃,就给晋荀吃嘛!”
他扁着嘴,湿着眼,近乎哀求,“晋荀好可怜,这两个月都只能看着酱肘子,吃不着,你送给晋荀的酱肘子,都被母妃克扣了!你看你看,晋荀都饿瘦了……”
全然不知眼前这个人,才是让他过了两个月看得着吃不着痛苦日子的始作俑者。
楚元蘅揉了揉他的头,扬着唇角把油纸包递给他,眼中却没有笑意,“如果这是你最后的一个酱肘子,还想吃吗?”
皇太孙看了看楚元蘅,又看了看两只胖爪子抱着的酱肘子,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艰难的决定要让他来做……他想吃每一只酱肘子!
楚元蘅又揉了揉他的头,觉得撞到自己炮口上的侄子有点可怜,便将油纸包塞给他,自顾自地离开。
皇太孙抱着油纸包,丢也不是,吃也不是,想了一会儿之后“哇哇”地哭了起来。他感觉到了楚元蘅的不快,刚哭了两声之后就把哭声往下压了压。
楚元蘅还是听到了这哭声,顿觉窘迫,加快了步子离开。
木香将最后一个四喜丸子全塞入慕南烟的嘴里,不等她咽下,就扯着她的两颊又捏又反正揉,一面仔细观察着一面道:“他说让人有表情就得让人先有情绪,觉得幸福了就会笑。难道我给你喂吃的,你不觉得幸福吗?”
慕南烟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忘了要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原本还觉得幸福的,听她说了这么一番话,只觉得哭笑不得。
差点就要忍不住和她说:“没用的,我是当了千年飘飘变成这样的……”
听到皇太孙的哭声,两人皆是一僵,偏脸看去,只见一个锦衣华服,个子不高却很肉的孩子一面哭一面朝她们走来,身上华贵的玉佩摇摇晃晃,冠上的璎珞一颤一颤。
gu903();木香不擅于应对孩子,看到这小子靠近,立时一个弹跳,便退开好远,慕南烟匆忙将嘴里的丸子咽下,正准备说话,皇太孙已经止了哭,用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慕南烟,“我想每顿都有一只酱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