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烟并不知道他们的这一番对话,只觉得这个年节过得格外喜庆,一个又一个得胜的战报从北方飞到京城,给这个年节又添了热闹。
到了元宵节这一天,木香把丁香也接了过来,又是热闹了一回。
年节过后,慕南烟便收到了皇后提醒她回宫的懿旨。那位在斗香时装病的御香院首,年节时与家人欢聚,高兴过头饮多了酒,从廊上栽下,当真半身不遂了。如今院首之位空悬,正是上位的好时机。
皇后将任命之事压下,可也不过一月时间,她若不能及时赶回去参加院首之选便将失去这个机会,等到下一次,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慕南烟舍不得这里,也不能不回去,心情郁结起来,时常对着香料出神。在楚元蘅看来,便是她越发地把香料看得重,把御香院首的位置看得重了,心里颇不是滋味。
索性,他不制香了,也不采香了,也不出去卖香了,在院子里编起大箩筐来。
幼时玩过一些草编,编个小小的草箩筐不算难,没想到大个儿的竹制箩筐与草箩筐完全不同,时常会有竹刺刺到皮肉里,起先他只是顿一下,把刺挑出来浑不在意,但见着慕南烟满眼都是那些香料,半日都没给过他一眼,索性哇哇大叫,将她飘忽的神思拉过来。
慕南烟吃了一惊,拿起他的手仔细查看,见到满手的伤口,心疼得紧,“怎的想起要编箩筐了?要用箩筐,去编箩筐的人家买几个不是很好?”
楚元蘅眨着湿漉漉的眼睛欲言又止,最后在慕南烟扫过来的带着一分瞋意的眼风下,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顺便偷偷地吸了几口自己媳妇儿身上的香甜气息。
慕南烟倏地站起来,脸上两片飞红,“真不害臊!”
楚元蘅笑嘻嘻,面不改色地道:“媳妇儿,俺看别人家都是有孩子的,咱们迟早也会有的……”
慕南烟意识到这个夫妻的假戏越演越深越演越真,哭笑不得。
楚元蘅越发地认真编箩筐了,只是每隔一会儿就会痛得嗷嗷大叫,让慕南烟停下出神来给他上药。这般过了些日子,那箩筐也成形了。
慕南烟给他上完药时正瞅到那箩筐,不由得惊讶,“这么大的箩筐,要如何搬得动?”
楚元蘅不以为意,“一个人搬不动,便两个人搬,两个人搬不动,便三个人搬。大不了,我们再多要几个孩子。”
慕南烟:“……”
不打算再与他继续孩子的话题。
楚元蘅见状也没有再要说下去的意思,让慕南烟给他上了药包好伤口之后,便继续认真地编了起来。
慕南烟琢磨着,按他的性子,若是知道她要离开了,怕是要闹上许久,甚至不让她离开,她又总是对他心软……若是不与他说,如十三年前一般不告而别,怕是又要被他一直记恨下去不肯忘怀了。
思量再三,决定在临走的时候给楚元蘅留书一封,将所有的事情在信中与他好好地说上一说,特意点明她几次提及,他都下意识回避了的他们从未成亲的问题。这样……想必就算不得不告而别了吧。
整日里思量着那信要如何写才能既将事情说得清楚又不至于让她的小奶狗伤心生气,措词遣句总是不得心意,表达不出她想要的合适感觉。
思量着那些事,便越发容易走神了,便是楚元蘅呼痛的声音小了也恍然未觉。
楚元蘅看在眼里,索性也不嗷嗷叫了,加快速度把那足以装下两个人的大箩筐给编好。
某日,慕南烟对着面前的香料出了半日神,回过神来楚元蘅半日都没叫她了,抬眼去看,却见院里无人,而她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装满了杜衡的大箩筐,诧异地伸手去看那些杜衡,却见箩筐里的杜衡突然飞了起来,从里面钻出一个人来。
那人虎着脸,故意凶巴巴地道:“都是香料!不许偏心!”
这委屈劲儿,让他凶巴巴的样子透着可爱,倒是把慕南烟给惹得不晓得是该哭还是该笑。
在还未落尽的杜衡雨中回过神来,从他肩上发上摘下一片片带着花斑的心形花瓣,她缓缓道:“那些都是死物,哪里能有人重要?”
“真的?”楚元蘅将信将疑。
慕南烟微笑颔首,“自然是真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出宫来寻里,在这里待上这许久。”不过,她该回去了。
楚元蘅面上展出笑来,“那你喜欢这份礼物吗?”
他拿手指了指自己,提醒她,这礼物里,杜衡是其次,“杜衡”才是重中之重。
慕南烟笑出声来,“喜欢。你是上天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楚元蘅不满地咕哝,“分明是我送给你的,感谢倒叫那叫什么上天的得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