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白木香有每天记账的习惯,裴如玉的身家都给她收着,白木香喜欢钱,却从不贪不属于自己的钱。裴如玉平常的花销打点,白木香是有一笔账的。一月汇总一次,裴如玉就见白木香把一月的账从头翻到尾,算盘都未用,直接就在白页上记下总数。
裴如玉稀奇,问她,“你算账不用算盘?”
“算这几个数还用算盘?”白木香眉梢轻挑,合上账目,与裴如玉道,“出来这一个月,零零总总的也用了四百多银子。”
裴如玉身上一般会带些散碎银两,平常花用不到,大头是给司书司墨,出门在外,一应结账花销都是司书司墨打点。裴如玉知道个大概数目便可,他更关心的另有他事,递给白木香一盏蜜水,令窈窈去找个算盘来。
待窈窈找来算盘,裴如玉在灯下将账目核对一算,与白木香算的竟是分毫不差。裴如玉问正在吃桃子的白木香,“有没有读过九章算术?”
“那是什么,打算盘的书么。”吃完一个桃子,手上沾了些桃汁,白木香舔了下指尖儿,迷惘的看向裴如玉。
裴如玉移开眼睛,出门让人卸了车,从标号为九的书箱里找出一本《九章算术》,拿回去给白木香,从此,白木香念书都不必人催,因着天热,她现在都不骑马,改坐车了。她就见天在车里拿着《九章算术》研究,现在人人都怕白木香的算术题,除了裴如玉,他是唯一一个愿意与白木香讨论算术问题的人。
当然,这也是眼下。
白木香在算术上展现了她那远夺众生的天资,原本白木香这个年纪能改造织机,织出光泽比绸缎更雅致,更加柔软贴身的棉布已令人赞叹。裴如玉想,那些人肯定没看到白木香在算术上的闻一知十。仿佛神明偏爱的赐予,裴如玉觉着,如果把自己在算术上的天分比作一条浅溪,白木香拥有的则是一片浩荡江海。
而眼下所见,也不过江海中最浅显的深度。
白木香闲了会用十二种方法算一斤大米里有多少粒米,真正令人数一数,前后差错在二十粒内。用李红梅的话说,“闲着没事干,吃饱了撑的。”
董大人懂行,很是佩服白弟妹在算术上的本领,白木香在董大人跟前很谦虚,“没事儿算着玩儿的。”
“哪里,弟妹这算术,便是在户部谋个核算钱粮的差使也足够了。”
“谢董大哥赞,那我更得好好学一学,也没白当董大哥赞我一回。”白木香笑眯眯的露出两颗小虎牙,她并不是倾城美貌,这一笑间却有一股扑面而来的灵气。
董大人心说,都传闻裴贤弟娶了个乡下来的母老虎,尼玛,老虎要都这样聪明,我也愿意娶一个。是的,在董大人的认知里,琴棋书画真不算稀奇,凡读书人都懂一些,出身好的闺秀们也都会一两样,说是有那样样皆精的,实际多是噱头,如二王也只是书法上有所作为。一个闺中之女,年不过十六七岁,如何能琴棋书画样样皆精,这话听着就假。
可白弟妹做算术是实打实的本事啊,董大人少时求学也学过基本的算术,论及自身,他在九章上的造诣怕是不及白木香。故,董大人认为,白弟妹绝对不是无知村姑,人家在这算术上的本事,寻常人比不了,称一声“才女”也是不过分的。
何况,白木香会做人,这些日子愈发周到。
董大人就觉着,人家白弟妹非但是个才女,人家还很贤惠。
这么想着,董大人就很替裴贤弟高兴,弟妹非但不是帝都那些刻薄人传的那般,还是这样聪明贤惠的女子,裴贤弟福气不浅。
董大人闲来聊天,都要跟裴如玉做一回儿女亲家,“家中犬子不才,五岁启蒙,如今也识得几个字,会背几首诗。只是贤弟、弟妹尚无儿女,倘以后小儿女年纪相当,性情相合,咱两家做一回亲家如何?”
白木香在一畔嘿嘿笑,心说董大哥你倒是好意,可就裴如玉这样儿的,除了我当年年轻识浅为美色所惑,谁要啊!我看裴如玉是一辈子的老光棍命!
瞥白木香一眼,这丫头笑的这么欢,定是肚子里说我坏话。裴如玉一本正经的问,“娘子,你说呢?”
问我做什么?
我又不跟你生孩子!
裴如玉再瞥一眼过来,白木香才想起她现在和裴如玉还是明面儿上的夫妻,白木香立刻也很正经的一娇柔,给裴如玉抛个类似于眼抽筋的媚眼,“相公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裴如玉忍笑,与董大人道,“既如此,只要以后孩子们性情相投,不论是娶是嫁,咱们做一回亲家。”
“董大哥你这么说,我都松口气,自从嫁了相公,我就为儿女以后亲事担心。就相公这眼光高的,我很喜欢小孩子,他肯定是个挑剔公公或者挑剔岳父。”
董大人哈哈大笑,“不怕不怕,非如此,我还不跟裴兄做亲家。”
白木香心说,那你俩可真天造地设亲家公啊!
待晚上,旁边无人时,白木香问裴如玉,“你真要跟董大哥做亲家啊。”
“这不是你答应的么。”
“裴如玉——”
裴如玉道,“董兄秉性刚直,做亲家也无妨。只要孩子们性情相投,怎样都好。”
白木香这才发现,人家裴如玉是加了“性情相投”的前缀的,白木香请教裴如玉,“那怎样才算性情相投?”
裴如玉闲适的靠在榻上,一手持粗瓷盏喝蜜水,另一手随意的搭在膝上敲击两下,优雅的饮一口蜜水,“倘我家嫁女,董兄是传胪,不要求女婿青出于蓝,传胪即可。若我家娶媳,媳妇有董兄的品性与智慧就可。”
白木香目瞪口呆,“要是没有呢?”
“那就是性情不合呗。”
白木香给裴如玉这择婿娶媳的要求惊住了,她不自觉吞了口口水,很谦虚的向裴如玉请教,“你对人家孩子要求挺高,你家孩子,你啥要求啊?”
裴如玉递过瓷盏,白木香给他添满蜜水,裴如玉很平静的说,“儿子在科举上想青出于我比较难,保持住就可以了。要是女儿,虽无需科举,人也要聪明勤奋,明白事理。”
“你这要求可真不高。”白木香听的直翻白眼。
“我也这样觉着。”
“喂,裴如玉,我是在讽刺你,你听不出来么?”
“木香,你以后有孩子,难道不希望儿子考状元,女儿聪明懂事?”
白木香卡壳,瞪圆一双大杏眼,半晌说了句,“这谁不希望,只是哪儿这么容易啊!”
“容易的事人人都会,有什么用。让人开怀的,大都是经过辛苦的不容易的事。我并不要求人人都争上游,可如果我的亲人或者孩子有这种资质,我当然要有所要求。”
事实证明,想讲理讲过裴状元,完全是痴人说梦的妄想啊!
不过,在算术上打击一下裴状元,对于白木香而言,很快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