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那刘知文却是阖家去城外别院,本就是私家宅邸,自然更没有外人目睹。还是三日后本宅的人按照约定去接人,这才发现早已变成满地死尸。”
一回作案没有人证也就罢了,可连着两次都无人发现,这就不好用单纯的巧合来解释了。
晏骄一边听,一边在脑海中飞快将各类信息总结归类,最后刷的举起手臂,眼巴巴看着庞牧,浑身上下都在发散一个信号:
我要发言!
庞牧拿她没法子,也知她不是乱来的性子,叹了口气,点点头,“说罢。”
“我要看仵作的验尸报告!”
不必庞牧允许,那头郭仵作已经主动将看完的报告递了过去。
晏骄道了谢,一目十行的扫完,闭着眼睛沉思片刻,然后啪啪啪丢出一串问题:“凶手短时间内杀死数十人,刀口整齐,深浅大小几乎一致,证明他完全没有犹豫,也从一开始就很熟练。其手段极其残忍果断,可有圈定来历和职业范围?”
庞牧翻了翻另一份公文,“两边都认为是屠夫和习武之人,或者曾有过行伍经验。”
“我觉得厨师也可以加上去。”晏骄拿着自己的小本本记下。厨师既要练刀工,平时也少不了杀鸡宰鹅,各方面条件都很符合,“既然认为死者是被下药的,是何药物可查明了?”
求生欲是很惊人的东西,别说杀人,便是一口气杀几十只鸡都要累死了,一旦其中一人喊破或是挣扎,凶手都不会得逞。
可验尸文书上却明确写了,这些死者被害时都安静得很,便是挣扎也很轻微,明显不符合常理,那么肯定是被下药了。关于这一点,大家都没有异议。
庞牧点头,“大约是蒙汗药一类。头一个案子是把药下在井水里,而第二个案发地所在的别院用的是自山上引下来的活水,存不住,所以药就下在盐罐和油壶里了。”
若是特定药物倒罢了,销售渠道有限,只要细细的查,总能有所发现。可偏偏是蒙汗药,这种药门槛极低,制造和获取都很容易,随便一点儿不干净的地方都有它们存在的痕迹,想查也无从下手。
第无数次怀念现代成分检测设备的晏骄皱眉,谨慎的说:“就目前的线索来看,我个人更倾向于仇杀和特定人群虐杀,前者只要调查两边主要死者的行迹和交往人群,找出重合处就能找到线索;可若是后者,那就麻烦了。”
庞牧点头表示赞同,“我与廖先生也是这么想的。”
“两家都这么有钱,凶手没抢点儿什么?”见晏骄解了禁,齐远也忍不住了。
庞牧倒是没计较他擅自发言,自然接道:“就是这个才不好确定。两边都少了许多金银,有现银,也有银票。而那些不易出手的珠宝玉器和古董之类,虽价值更高更方便携带,偏偏一件没少。”
金银自然不必说,除了官银有戳印之外,全天下的都长得一个样子,那出门去完全分不出。
而银票虽然有票号,可平时花的时候也罢,各自挣了之后入库时也罢,都只记金额,却又有几个吃饱撑的去特意记票号的?
凶手这么做,显然思虑很是周全。
晏骄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有一点可以确定。”
“这凶手,是个疯子。”
不管是仇杀还是谋财害命,真要杀人,随便一包剧毒药物也就完了,又省事又保险。可他却偏偏要亲自动手,心性之狠毒坚定非常人能及。
因两处案发地都不在平安县,众人想进一步获取线索也是无计可施,只好抱着那些卷宗和文书反复查阅,希望能发现一点被遗漏的蛛丝马迹。
忙活起来就不知时间流逝,一下午很快过去,待众人回神,外面暮色已深,漆黑夜幕中无声飘落着点点雪花,地上已经积了约莫二指厚。
“竟这样晚了!”晏骄诧异道,“什么时辰了?”
“戌时过半,”庞牧推了一杯姜枣茶给她,“见你看的入神,倒是不好叫你,如今厨房的饭都催了两遍,可要吃些?”
不说还好,此刻听他一提,晏骄顿时觉得肚子里简直要翻天,饿得难受,“要要要!”
因熬煮骨头汤既能解渴又好充饥,故而赵婶子最近十分沉迷,猪牛羊鸡鸭,但凡市面上常见的都拿来熬了几个来回。这会儿送的也是猪骨汤面,金灿灿的煎蛋上头点着些个湛青碧绿的葱花,瞧着很是可口。
一时众人无话,都嘶溜溜吸面条,偶尔交谈几句,倒是衬出外头细碎的雪落的声音。
晏骄狼吞虎咽的吃了半碗面,这才觉得胃里火烧火燎的滋味淡了些,累到僵化的脑筋也重新运作起来。
她用筷子尖儿拨弄下碗中半个蛋,另一只手托着下巴道:“不管是水井还是做饭用的油盐,非外人不能接触,凶手要么本就在这两家内务工,要么就深得信任,出入这些地方也不会被怀疑。”
“正是这个理儿,”庞牧已经开始吃第二碗,“两边都已验过,官府记录在册的下人一人不少,都在死者中。至于临时雇佣的长工短工,流动性太大,一时不好查。”
晏骄叹了口气,“这个确实。”
这种临时雇佣的下人讲究的是钱货两清,因不涉及户籍,根本不需要去当地衙门备案。或者干脆就是某位下人介绍的熟人进来,只需要找管事儿的打个招呼即可,就更不好确定身份了。
见她满面愁容,庞牧不由得出声安慰道:“事已至此,急也无用,我已手书两封给广印府知府和致远知州,请他们将与王家、刘家长期买卖的诸多店铺打探结果抄送一份,想必不日就有消息了。”
像这种长期固定采买的,店铺都会帮忙送货上门,由本店伙计送到顾客指定地点。
若是规矩严格的门户,一般都只在门口交接,由专门的小厮负责搬运。可对一般根基浅的家宅来说,规矩与偷懒完全没得比,且不说主人有没有这种意识,就是家中下人,只怕也是能偷懒就偷懒,恨不得一应事务都由别人来做,而他们干拿月钱。
假如凶手真的去应聘做工,并且成功得到送货机会的话,那么不管是投毒还是踩点、规划路线就都方便得很了。
“那就好,”晏骄补充道:“若是有谁案发前突然应聘做工,案发后又离去,然后在下一个案子发作前又突然出现在案发地,那便有十二分可疑了!”
两人吃碗面,又漱了口,眼见天色不早,庞牧便撵着众人各自回去休息,又亲自送回房。
雪越下越大,扑簌簌鹅毛也似,远远望去,天地间一片苍茫,混沌中又有许多洁白雪片翩然而下,煞是动人。
今儿是二十六,半个月亮挂在天上,虽不算浑圆,但却够皎洁,映着地上积雪,连灯也不必点了。
除了巡逻的衙役和他们这些熬夜看案情卷宗的人,大部分人都已睡了,地上积雪无人踩踏,俱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有几处地方结成冰晶,在月光下折射出水晶一般的光芒,美丽极了。
可是谁又能想到,在这冰雪琉璃世界里,才刚发生了两起连环大案,先后六十余人丧生?
积雪在脚下咯吱作响,晏骄缓缓做了几个深呼吸,冰凉的空气窜入五脏六腑,整个人都清醒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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