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前似乎又划过那人冒着雨等着自己的场景,忽然就有那么一丢丢不忍心。
“天阔?”
晏骄纠结再三,小小声的叫了句。
庞大人没有答应,但翻身的次数却骤然增加,时不时还伴随着一声演技生硬的梦话。
晏骄都给他气笑了,干脆掀开帐子,啼笑皆非道:“我说什么来着?多大的人了,还费闹着要打地铺,冷不冷?潮不潮?”
庞大人表示自己睡着了,又狠狠翻了个身,留给她一个黑影中还透着委屈的后脑勺。
晏骄噗嗤一声笑出来,看了看自己这张足有一米五的大床,十分无奈的往里缩了缩,轻轻拍了拍床沿,“这位大爷,要是醒着的话就”
话音未落,下头那装睡的已经嗖的蹿了上来,速度之快难以想象。
晏骄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到了庞牧怀里,这人全身都热乎乎的,好像一个大暖炉,烘的人脸都烫了。
她才要说话,却听庞牧长长出了口气,低声叫了句,“骄骄?”
“嗯?”
庞牧在黑夜里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心里满足的几乎要溢出来。
他低头蹭了蹭对方的脖颈,声音愉悦的轻叹道:“真好啊。”
晏骄心中顿时柔软的一塌糊涂。
她轻轻拍了拍揽在自己腰间的大手,轻声道:“睡吧。”
第123章
第二天早上晏骄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她眯着眼睛顺手摸了摸被窝,嗯,凉透了。
其实她平时每到早上睡眠就挺浅的,外头稍有动静就很容易被惊醒,可大约是昨晚上睡得太安心,人都走了一会儿了竟还半点没察觉。
根据生物钟推断,现在也就才六点多的样子,外面日头已经升起来了,晨曦穿透窗纸斜斜洒进来,空气中的微尘随着她掀帘子的动作猛地由静变动,宛如一条条淡金色的游龙。
晏骄拍了拍脸,胡乱踩着鞋去洗漱。
这牙粉里头加了薄荷和桂花,用完后连带着脑门儿和喉咙都清爽了,使用感不输牙膏。
正弯腰洗脸,斜后方的窗户传来轻轻几声响,她顺手推开一看,两支半开的荷花就被送了进来。
“早起路过池塘,看荷花开得不错,挑了两支给你。”
庞牧笑容灿烂,里面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朝气,简直比东边慢慢爬上来的日头还耀眼。
这窗外有一条从池塘那边引过来的小溪,平地里凹下去一大块,庞牧就站在两步开外的溪边平地上,以一种斜面平板撑的姿势给她送花。
晏骄随手抹了一把脸就去接花,只觉一股清甜荷香扑面而来,又有许多晶莹露珠在花瓣上滚来滚去,煞是好看,心里就美滋滋的。
“多谢,我很喜欢,还带着露珠呐。”
庞牧单手搔了搔下巴,回答的非常诚恳朴素,“露珠摘花的时候就甩飞了,我又洒了点儿水。”
晏骄噗嗤一笑,往窗外欠身出去,眉眼弯弯中带着一股薄荷和桂花的淡淡香气,“你真是傻的可爱。”
她眉梢眼角还带着水汽,乌压压一把长发尚未来得及梳理,就这么随着她的动作刷拉拉朝前荡过去,发梢扫在庞牧脸上,简直叫他的心尖儿都跟着痒了。
庞牧眨了眨眼,鬼使神差的问道:“那你喜欢吗?”
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像极了那些十来岁的毛头小子们,因为心尖尖儿上住了一个人,坐卧行走都想着她,没事也要拼命找些事情来做,好找个由头讨她喜欢。
屡次以少胜多,面对几十万敌军都英勇无畏的庞元帅,现在那颗心却会随着一个姑娘家的喜怒哀乐起起伏伏。情啊,真是怪。
晏骄蜻蜓点水似的往他唇上碰了下,然后脚步轻快的转身进去,透着愉悦的声音轻飘飘落出来,“喜欢得很,我去找个瓶子插起来。”
时人喜欢以时令花卉装点陈设,晏骄屋子里也有大大小小八、九个花瓶,她去找了个雨过天晴色的光面瓷瓶,又注入清水,小心的将两支大荷花挪到桌上,心满意足的欣赏起来。
现在只是含苞待放的,稍后看着它们慢慢绽放也是趣事一桩。
“以后我天天给你送。”
庞牧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背后,晏骄脑袋里嗡的一声,转身就捶,“你什么毛病啊,放着好好的门不走偏爬窗户,给人看见了像什么话!”
这点花拳绣腿放在庞牧身上平添情趣,他笑呵呵的任她打,打完了又捏着手亲两下,双目灼灼道:“这样对味儿啊!”
其实才刚爬窗户也是一时兴起,可晏骄这一惊一乍的,倒是突然叫他有点理解了街上那些泼皮无赖偷扒女眷窗户的感觉了……
真他娘的带劲!
晏骄自然不知道现在他脑袋瓜子里的想法非常见不得光,只是看他竟还一副意犹未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表情,直接就给气笑了,“难不成以后你还想多来几回?神经病啊。”
庞牧眨巴下眼,“什么病?”
晏骄无奈推了他一把,“去去去,别捣乱,我还没梳头呢。”
这时候的发型太繁琐了,她挑来挑去才选出来两个简单的,基本上一年之内一个梳一次,一次梳半年。
庞牧真就老老实实搬了个凳子去她后面眼巴巴等着,然后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晕,“这也忒麻烦了,你每天早上不累啊。”
男人们只是束发戴冠或束头巾即可,讲究点的会在脑后或是两鬓位置编个小辫,穿几颗金珠、玉坠的搞点花样,但庞牧显然属于不那么讲究的,每天都是光溜溜的发髻戴冠。
所以单纯从这个方面来看,这二位真的是非常般配。
晏骄费劲巴拉的把头发分成两股,然后两股再分四股,分别扭了两下再两股和一,累的胳膊都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