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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她王疏月,此间,谁还敢猜他到这一步。
那夜王疏月没有歇在养心殿。
回至翊坤宫的时候金翘正坐在灯下一面做女红,一面等着她。
见她回来,便出去替她传水进来,服侍王疏月盥洗。胰子洗下脂粉,浮在盆中,王疏月望着浮脂出神。
“主儿怎么了。”
“哦,没怎么,就是在想之后的事。”
金翘端来了一盆新水,里头浸腊梅花。
“泡了手再睡吧。”
王疏月点了点头。将手腕上的镯子褪了下来放在妆案上,谁知却冷不防被她的袖子从边沿上拂扫了下来。“啪”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几块。王疏月吓了一跳,金翘蹲下身去替她收拾。
“主儿是跟皇上说了大阿哥的事吗?”
“嗯。”
“皇上一定应了主儿。”
“是啊,可就是不知道,大殓过后太后娘娘会如何。”
金翘将那几块碎玉捡起来。用自己绢子托着,放在妆奁旁。
虽然他们都不想把这不知情的死物附会上什么不好的预兆,但这分明反应出了王疏月此时的心绪。
金翘轻声问道:“主儿,您心里不安啊。”
王疏月将头上簪子拆下来,发髻便散垂下来。
她望向镜中道:
“以前,我不太想皇上为了我去违逆太后的意思,但这一次,就连我在想,争不了也得去争一争。”
金翘点头:“奴才明白,您是真心为小主子和万岁爷好。”
王疏月低头看向她:“想不到你竟是个能说心里话的人。”
“是奴才的本分,奴才也是真心为主子好。主儿,您累了一日了,明日还要去永和宫守着,安置吧。”
大抵谁都没有睡好的冬至之夜。
王疏月的九九消寒图也终究没能在冬至这一日画好。
成妃丧仪按照贵妃的仪制入了大殓。
大殓日皇帝至永和宫亲视,至皇后以下嫔妃皆在灵前跪哭。大阿哥穿孝跪在最前面,直愣愣地看着自己额娘的金棺,眼睛里已经哭得没有眼泪了。看见王疏月,也不亲近,也不似从前那样唤她,只是牵着身旁嬷嬷的手,往边上走。
那日下很大雪,大阿哥穿着一身厚重的素孝,几乎要被压进雪地里不得翻身。
那样的恒卓王疏月还是第一次看到。
永和宫这边,因着在年关,皇帝又没有大办的意思,因此大殓毕后后没有在永和宫停放几日,便移了灵。
皇帝在移灵的第二日去见了太后。令皇帝和王疏月都有些生疑的是,太后并没有严词申斥皇帝,只是淡地说了一句:“皇帝也听听恒卓自个怎么想吧。哀家老了,管不清明了。”
这日午时。
皇帝在南书房散了政议。
命人召大阿哥和王疏月去养心殿。
雪大得迷人眼睛。王疏月没有乘辇,裹着一件大毛的氅子,与金翘一道往养心殿走。
刚走到养心殿正门,却见何庆一脸焦黄地站在门口,见王疏月过来,忙迎上来道:”哎哟,和主儿,你且先站一站,万岁爷在气头上,奴才使人啊,进去替您问一嘴儿张公公。”
王疏月朝里面看去,见站班的太监们个个秉着呼吸,背也顶得笔直。
“怎么了。大阿哥在里面吗?”
何庆道:“可不是在啊。哎哟,也不知道大阿哥怎么惹万岁爷生气。这会儿被罚在雪地里跪着呢。”
第70章生查子(二)
父子之情是比男女之情更难梳理出头绪的东西。
在去木兰的路上,王疏月虽不着痕迹,但却用尽心力,好不容易让他们这对笨拙的父子有了些温热,这一日之间,又被皇帝带回了冰冷的“君臣之别”上。
王疏月等不及张得通递话出来了,径直过了恬澈门,走入后殿的庭中。
年关处,大雪是寒骨的。
三希堂前,大阿哥穿着石青色的袄子,跪在雪风中。一张脸已经冻得通红,张得通就站在他面前手足无措。不敢劝里面那位主子,也不敢劝面前这位小主子。
王疏月抬起头,见三希堂的门是开着的,风不断朝里头灌,吹得门上的挂帘上下翻飞。他人显然就在里边。
大阿哥虽然跪得不久,但毕竟人还小,绷着嘴憋着气,倔强地撑着自己的小身板子。那神情和皇帝一模一样。
无论怎么看,他们都是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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