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一只巨眼正于空中凝聚盘旋，而飞蓬只抬眸浅浅一笑：“最后一个命令，不许殉主。”

照胆神剑眼底漫上水光，声音沙哑至极：“是，主人。”他深吸一口气：“可我绝不会再认主了。”

飞蓬轻轻一叹：“你能过得好，孤身一个也无妨。我现在反倒是更怀念，一开始无忧无虑的日子呢…”他凝视气势越来越强的天罚，语气淡定平和：“黯夜，你也别哭丧脸了。”

“飞蓬，你为什么不说！”认出天罚的黯夜神色凝重之极，眼神更是阴郁的要命：“明明…”

飞蓬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不仅仅是我此生从未真正避战，更是为了一个圆满。实际上，我该感谢你的。”

他忽而一叹：“谢你在此生百年内，赶到了我转世所在的此方世界，让我能够酣畅淋漓一战而亡。虽然，也有些遗憾…”

曾经的天界第一神将，眼中露出再无掩饰的傲然：“我遗憾，最终竟还是不免死于天罚，而不是我曾经所愿的，战死神魔疆场。”

飞蓬勾了勾唇角：“要知道，我此世，一直在等魔尊。若他为兽族之仇亲至，我会选择同归于尽之法。但对你黯夜，完全没这个必要。”

黯夜张张嘴，终是无言以对。玉罗刹的脸色黑到极致，西门吹雪握剑的手紧了紧，直言不讳问道：“飞蓬，天罚是怎么回事？”

“我一开始是单纯的天地风云化形，体质偏向神族却非神族出生。一念之差，受天帝帝女九天之邀，见她诚心诚意，便加入了神族。”飞蓬眼底露出些许暗色：“说起来，当时我若没答应加入神族，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冥主轻叹一声：“加入容易脱离难？”见飞蓬苦笑颔首，他眼神射向还在不停加重气势的天罚：“若你加入神族后，就此泯然众人便也罢了。偏偏，从镇守神族域界的普通神将，到一念之仁加入战场，援助即将灭族的人族，再到万众瞩目的人神联军统帅……”

听见即将灭族，在场人族不由心中一惊，而飞蓬体表的伤口一点点愈合，他淡淡一笑：“是啊…”天罚即将落下，死总得死的得体一点吧。

这么想着，飞蓬又继续说道：“其实我有好几个机会，可是都没能抓住，便如六界成立后…”

算无遗策的前人神联军统帅，对此番转世的亲朋好友坦然一笑：“战场上虽是我是有错在先，才导致兽族有残部得以脱离战局、逃入九幽。”

“而后，水神共工横插一手，让战后本该解甲沉寂的我，因他向长老团进言，被调到了神魔两界交界处镇守。”飞蓬摇了摇头：“连求个清净都无法，我这一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冥主黯夜低笑一声：“于是，你又开始在神族内部刷存在感，将来神魔之井挑衅神界的敌军尽数歼灭，又在魔族于人族小世界散播魔修功法传承时，向九天提议，避免了神族后劲不足，险些被魔族完全超越的趋势。”

他忍俊不禁：“我要是长老团，好不容易把你这个战场上的神族第一新秀，找个合理的借口给打压下去，结果一转眼，你又立下了不世之功，非得郁闷死不可。”

“我当年是想气死长老团，但最后坑惨了自己…”飞蓬摇头连连叹气：“多好的脱离神界机会，就这么被我玩没了。还渐渐成了六界公认的天界第一神将，与神族的因果越发紧密…”

蓝眸滑过一缕复杂之极的精芒：“再后来，我厌倦了长老团无休止的试探和找茬，还有…”在几人不自觉聚精会神的眼神里，飞蓬长叹一声：“九天也烦那几个没事找事的长老，一有机会，就怂恿我动用兵权，直接弄死长老团。”

“她也不想想，若长老团都死了，神族族内事务，难不成她和葵羽、夕瑶就愿意接手了？”飞蓬对此似乎很有怨言：“反正，我是不愿意干的。神魔之井和两族战事，已够我烦心了。”

“……”在场人族忽然有一种神族高层集体不务正业的感觉，至于是不是错觉，下一刻便有了答案——

冥主抽抽嘴角：“我记得很清楚，蚩尤在面对满桌子的兽族事务时，表情和你现在一模一样。后来，重楼成为魔尊，面对满书桌的魔务…咳，这个不用我说了，你才是最明白的。”

飞蓬表情突然淡了下去，他淡淡的“嗯”了一声。几个还崩溃于神魔两族高大上形象幻灭的本土人族强者，迅速收敛了心思，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见魔尊的名字呢。

玉罗刹和西门吹雪更是敏锐的发现飞蓬的情绪有些不对，这不太像对劲敌，而冥主忽然一叹：“飞蓬…”飞蓬偏头看着他，其有些狼狈的移开视线。

“你…后悔吗？若不是逐鹿一战中，你私自潜入神族牢狱放走重楼，根本不会有战后被清算，导致赫赫战功、声誉地位一笔勾销之事，而你自己也不会…”黯夜的喃喃低语，令在场几人勃然色变：“神魔之井太过寂寞，你才会被重楼打动，以致于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气氛顿时沉默，甚至能听见周围几人压抑的细密呼吸声，飞蓬抬起头：“我该走了，再不上迎天罚，就该打下来了。黯夜，麻烦你护住我的亲人朋友。”

他一步步踏上虚空，将欲言又止的冥主丢在身后，唯留一声叹息：“事到如今，爱恨纠葛终将结束，真心假意、后悔与否有何意义？待一切归于沉寂，终是往事如烟、随风散去。”

作者有话要说：略修9.15

这是我这篇文里设定的神将在神族情况的来龙去脉，说到底不过是——不论对错、随心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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