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溜达散心。
刚拐过池塘边,迎面遇见了孟桂英,她手里端着个竹篾托盘,上面摆着好几盏刚蒸好的面灯。
“露露,今天正月十五,我怕你年纪小不会蒸面灯,给你送几个过去。”
甘露苦笑:“我不会,我小姨会,她蒸了二十多个,还有多出来的送人呢。”
孟桂英一愣,怒气上脸:
“你小姨蒸了面灯她懂不懂风俗纲常被野男人迷晕头了”
这话说得有点重,甘露一怔回过神来,明白傍晚做饭的时候,沙雕爹为何欲言又止了。
甘露的妈阮红梅去世不满一年,家里贴的春联都是白纸黑字的,要贴满三年,期间所有的元宵节,既不准蒸面灯,也不准溜春灯,以示祭奠怀念。
甘露这么大喇喇地提着一盏燕子灯,满村乱溜达,也要被人讥诮“没心没肺”,不懂风俗纲常。
她呵呵讪笑,赶紧把灯笼折叠起来,熄了红烛。
她毕竟是穿剧进来的,不晓得本地乡土民风,阮红菱却是土生土长,又在芦庄生活多年,她肯定知道这个避讳,依然兴致勃勃地蒸面灯
甘露心里更堵,狠狠把手里的燕子灯扔在地上,踩成一滩废纸。
孟桂英怕人瞧见了笑话,悄悄拉着她往僻静处走,躲开耳目提点她:
“傻露露,你那小姨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她还是个姑娘的时候,就赖在姐夫家白吃白喝三四年,吃到你妈没了,她不得不回自己家,转头就攀上梁家的高枝,吃上了商品粮,你别听她胡吣说全是你姥爷坑她,她自己就一点错都没有”
甘露默然。
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而已。
人都是往高处走的,小姨长得漂亮,想嫁个好人家没有错,沙雕爹被用完就扔,是他自己犯蠢,活该打落牙齿肚里吞。
孟桂英叹气:“你爸人长得周正,又是支书,真有续弦娶填房的心,多得是大姑娘小媳妇愿意,不缺她阮红菱一个,就是苦了你了。”
甘露好笑:“这关我什么事”
“你个傻丫头有后娘就有后爹了呀,阮红菱好歹是你亲小姨,她嫁了你爹,对你不会差到哪儿去,娶了旁人,后娘脸可不好看。”
孟桂英是芦庄妇女主任,见惯了世态人心,愤懑不甘:
“反正你也十六了,大姑娘了,随时都能出嫁,去婆家过日子,后娘不后娘的,也就那么回事”
说完她话锋一转,眯着眼打量甘露,语气诡黠:
“傻露露,你跟那个小卢主任,咋回事呀八字有一撇了没有这是个好机会,你千万得抓住了,婶子跟你说:过了这村儿没那店儿,像他这样的金龟婿,打着灯笼也难找”
甘露:
这是哪儿来的流言蜚语
她跟卢南樵手都没拉过,顶多被他捏捏长辫,就谣传成这样村里人都吃得太饱了吗
孟桂英语气笃定,不给甘露半点分辩的机会,话题却又扯回阮红菱身上:
“卢主任是沪城人,咱是乡下人,城乡不通婚,户口是个大事,你爹想娶你小姨,一半都是为了你”
这年月子女的户口随娘,爹是城里人,不代表孩子一定是城里人;但娘是城里人,孩子就一定是城里人。
这项规定,相当符合国情,几千年来,婚姻的主流都是“女子高嫁,男子低就”,城里姑娘有几个肯下降乡巴佬
如果甘大海娶了阮红菱,阮红菱有沪城户口,甘露身为她的“继女”,顺理成章就能吃上商品粮,成为新一代沪城人,跟卢南樵的未来,会少了很多障碍。
孟桂英虽然是妇女主任,见识比普通村民略宽广些,骨子里还有点天真。
只有甘露自己明白,她跟卢南樵之间的差距,绝不是一纸商品粮可以拉平的,彼此之间,犹如天堑。
让她切身认识到这一点的,是卢南樵在霸凌风波后的犀利反击。
短短十几天,他就让那位空降堃县的革委会主任节节败退,狼狈不堪,几乎再也没有机会在人前发声,政治生命奄奄一息,随时寂灭。
沙雕爹去公社开会,回来的时候说得眉飞色舞,一副与有荣焉的得意,甘露却恨得咬牙切齿。
到了这时候,她再傻也明白自己被渣渣樵摆了一道。
他那天在后院的无奈、唏嘘、示弱,统统都是套路,装可怜装小白羊,诓她说出真话,背地里不知道笑成什么样。
戏精一只,无耻
她整天嘲讽爹是沙雕,五十步笑百步嘛,自己也没强到哪儿去。
眼瞅着要开学了,甘露自己动手,做了个年代感强烈的军绿书包,不是常见的斜跨式,是双肩背包式,方便实用。
初中设在公社,学生除了当地人,都要住校。
有一溜十几间大瓦房,每人自带被褥,自带米粮,每顿饭凭票供应馒头、米饭,菜要另外花钱。
甘露自恃学问高深,不屑跟一帮熊孩子同窗,可明年年底就要恢复高考,她需要一个毕业证巩固学霸人设,需要入校读书遮人耳目。
反正这年月孩子念书,家长师长都不上心,彼此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旷课逃学没人管。
甘露穿剧以后,成天窝在芦庄,灰头土脸,枯燥难熬,早就不耐烦了,她还琢磨着趁住校两头不靠,偷偷溜去沪上看看姑奶奶,新时代眼看就要到了,她千万别再想不开,倒在黎明前夜。
小姨一颗春心,全都系在了詹春雷身上,连吃饭都不肯再来甘家小院,在知青点跟燕妮搭伙。
甘露安慰沙雕爹几句,独自收拾妥当行李,又跟老驴头打了招呼,明早坐他的牛车去公社上学。
半中午的时候,卢南樵突然来了,开着一辆崭新的军用三摩,要接甘露去公社,言谈寒暄毫不心虚,笑得像只大灰狼:
“傻丫头,我怕你爸又要留你在家里做饭,耽误了复学,亲自过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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