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1 / 2)

随后,海氏又向明兰传授了一些她在夫妻相处方面的心得,才强忍着羞赧从袖中掏出了那本薄薄的小册子。

“六妹妹,原本这册子,应当是出嫁前由母亲交给你的。只是母亲觉着咱们年纪相近,有些话说起来大抵也更方便些,便将此物交给了我。”说着,她将那小册子递到了明兰手上,继续道:“你该知道的,这上面也都有,嫂嫂也不多说什么了。只是有一点须得提醒你。那顾二郎虽然自幼在咱家读书,学问极好,可他却出身武将世家,听闻自幼便随着亲家公习武,后来更是投了军,日日在阵上搏杀,想来体力定是极好的。”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才接着说了下去,“虽说女子出嫁从夫,可两口子在一处过日子,那也没有谁一直迁就着谁的道理。两人须得互尊互信,什么事儿都有商有量的,方为长久之道。明日,这洞房花烛……六妹妹,若你实在承受不住,也得说出来,哪怕是装也要装出个气势来,叫男人知道你的底线在何处,不要一味顺从。那样的话,损的是你自个儿的身子骨儿。”

虽然明兰不像如兰那般对话本子十分钟爱,却也被这个姐姐带着看过不少。小姑娘们爱看的话本子,那自然是以情情爱爱为主的。像墨兰那般写女子从军的,毕竟是少数。是以,海氏向她传授夫妻相处之道时,她并未像其他小姑娘那般羞涩不已。低着头不说话,那只是在嫂嫂面前装装矜持罢了。

可等到海氏说起什么“承受不住”、“不要一味顺从”,她却真真是臊红了一张脸。嗔道:“嫂嫂~”

海氏能同她说到此处,已算是她这个从小饱读诗书的才女人生中顶顶大胆的事儿了,这会儿自然也是羞臊得不行。且该说的也都说过了,她便赶忙开口告辞:“好啦,母亲交代给我的任务呢,我也算是圆满完成了,便不打搅妹妹你休息了。明日可还要早起呢!”

待她离去之后,明兰一个人待在屋里头,将那册子翻来又合上,合上又翻开。好半天才终于将目光落到了上面。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男一女紧紧交叠在一起,身上皆是仅着一层薄衫,若隐若现,引人遐思。那女子锁骨处的一点红痣,都叫人瞧得清清楚楚,可见那衣裳,穿了不穿也没甚么分别。

这这这……

明兰也算不得什么脸皮薄的小姑娘,此时却也像是吃醉了酒似的,面红如霞,猛地将那烫手山芋给扔了出去。

她好像有些明白,母亲为什么不亲自来同她说这些话,而是使唤嫂嫂来了……恐怕,母亲是先找了她小娘,她小娘却也不愿同女儿说这些事,母亲这才找上了嫂嫂,以长辈的身份让嫂嫂不得不来吧?

这东西,自己一个偷偷地看,尚且令人不知所措,若是在长辈面前……

唉,若换做是她,怕也是不好意思拿着这画册子去同女儿说什么夫妻之道的。只盼着未来,她能先生个儿子,好叫往后自个儿的姑娘出嫁时,也有这么一位儿媳可以给她当挡箭牌吧!

可这册子,到底要不要接着学下去呢?

算了算了,她十岁出头的时候,同母亲一起赴宴,无意间听到过两位武将家眷凑在一处闲聊。言谈间便有提及:“那等事,明明多是男人出力,可为何第二日人家便能神采奕奕地去练武耍枪,咱们却要躺在床上半天起不来?老天爷可真真是不公平得很!”

彼时,她年纪尚幼,并不知晓这二位说得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瞥过一眼那册子之后……她仿佛突然明白了。

罢了罢了,横竖这事儿会不会的,那也主要是顾廷烨的事儿,她会不会的,并不怎么打紧。不若她就不看了,静等着顾廷烨学会来教她好了。横竖他长她那么多岁,给她当一回“先生”那也是理所应当。谁叫他老牛吃嫩草非要娶自个儿呢?

于是,明兰就当真心大地将那小册子收到了枕下,再未打开过。

翌日,明兰自是起了个大早。

她五姐姐如兰也就刚出门子没多少时候,她这个旁观了姐姐出嫁的对婚礼的一应流程也十分清楚。可这再怎么清楚,真到了出嫁这一日,这心中还是忐忑不安的。

直到丹橘为她整顿凤冠,她则是边喝着冷酒边听小桃给她讲前院儿的热闹。“金车欲上怯东风,排云见月醉酒空……”听到这儿,明兰直接被口中的酒给呛住了。

缓了缓,她蹙眉问小桃,“然后呢?”

小桃便继续摇头晃脑地念道:“独自仙姿羞半吐,冰瓷露白借微红。姑娘,姑爷一念完,旁人都给他喝彩呢,偏阳哥儿非得说他这诗做得不好,抱着姑爷的腿不叫他进门接你走呢!”

“哈哈——”明兰被弟弟这一手给逗笑了,“阳哥儿这小家伙不是一向崇拜他的顾二哥吗?这回居然跟他顾二哥对着干?”

丹橘闻言也笑:“阳哥儿这是吃一堑长一智啊!上回五姑娘出门,他可是拦都没拦,笑呵呵跟人家五姑爷讨红包呢!后来发现啊,这五姑娘被五姑爷给带回了齐国公府,再不能每日陪他玩儿了,好一阵子都天天念叨五姑爷是个大骗子呢!”

房内原本有些许紧张的氛围顿时被一阵欢声笑语给冲散了。

明兰心中那点儿忐忑,好似也随着这些笑闹去了个七七八八。

她的家人,都是真心疼爱她的;她未来的郎君,也是心悦她、珍重她的,她也实在没什么好怕的。也该是时候出门了。

明兰这边,在身边人的搀扶下终于往外走了。外头顾廷烨也终于“突破重围”,得以进来迎新嫁娘。

两人一同给盛紘、王若弗敬过茶,明兰便真的到了该离家的时候了。

王若弗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又瞧了瞧坐在他们夫妻二人下首红了眼的卫恕意,不禁感叹,这辈子到底是不一样了。

前世,明兰嫁时最大的遗憾,恐怕就是她的亲娘永远也无法亲眼瞧见她觅得佳婿、子孙满堂了。可今世,有她在,明兰不仅有小娘,还有了一个亲弟弟桁哥儿。这性子,也终于不像前世那般谨小慎微了。

这恐怕也是她重活一世的意义所在吧。叫她家的每一个孩子,都比前世过得更好。

在盛家诸人的美好祝愿之中,明兰乘着轿子一路被抬到了宁远侯府。

顾廷烨的生母早已不在,继母又因着不为外人道的龌龊事被送到了老家的家庙。是以,顾廷烨和明兰拜父母时便只拜见了顾偃开。

一众亲朋好友热热闹闹闹过洞房,明兰便独自一人留在了新房,顾廷烨却还要去前厅待客。

因着他的身家地位,也很少有人敢硬要灌他的酒。且他还有个酒量不差的弟弟顾廷炜,那酒都叫廷炜替他挡了泰半,他自是没真喝醉的。

回房时那脚步踉跄、整个人都要借着石头的力道才能不倒下的模样自然也是装出来的。

一见了明兰,他顿时便腿也不软了、腰也挺直了、头脑也清楚了,笑得脸上和要开了花似的,一脸殷勤地对着用扇子挡着脸、左躲右躲不肯展露真容的的明兰作了个揖,“娘子,二郎有礼了!”

明兰正说这人今日怎的如此懂礼节,隔着扇子露出一只眼睛来偷瞧他呢,却被他一把将手中的扇子给夺了去,“装什么装啊,你啥样我没见过?”

她顿时就被这人的厚脸皮给惊到了。这心里,却不知怎得,想到了昨夜她翻开那小册子时的“惊鸿一瞥”。想着:我如那画册中一般的样子,你可没见过呢!

可她这小心思,顾廷烨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那自然是不会知晓的。只对着她今日在盛妆之下更添了几分绝色的娇颜张嘴就赞道:“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明兰纵使早就见识过这人的厚脸皮,此时也被他逗得有些羞涩了。抬手轻轻在他胸口处锤了一拳,“你少油嘴滑舌了!谁不知道你顾二郎年轻的时候最是爱去那些烟花之地,比我漂亮的你不知见识过多少呢!”

两人既已成了亲,顾廷烨自然也没了顾忌,直接伸手搂上她的纤腰,灼热的呼吸打在她耳边,“呦,小狐狸这是吃醋了?”

明兰可不喜欢他给自己起的这破外号,使劲儿挣扎试图从他怀中挣出来。可她那点子力气,又怎能抵得过顾廷烨这个能以一敌百的武将?那自然是没挣动的。

最后,她也放弃了挣扎,仍由这人用一双铁臂揽在自己的腰间,没好气道:“我有什么好吃醋的?那不都是我嫁过来之前的事儿了吗?我还能同你翻旧账不成?”

顾廷烨最是喜欢她这幅口不对心的样子,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才开口说:“我就喜欢你同我翻旧账!这说明你在意我呢!不过,若我说,从前我只是去听曲儿、看戏,你可信我?”

“唔……”明兰心中明白,他是个顶天立地的伟丈夫,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她自是信他的。可她偏偏要假作纠结状,似是在思考到底要不要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