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里一回头,看见了又一个谢柏沅。一模一样。
哦,还是有区别的,仔细看这个刚冒出来的似乎比先前的要年轻一些,面部线条没有现在这样棱角分明,但眉眼是一样的冷厉。
这个谢柏沅霸道地将人圈在怀里,喉结滚了滚,一句话像是酝酿了半个世纪之久。
你看,我找到你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便表情复杂地看向了方里身后。
方里心中有一丝不妙的预感,这种预感在他转身后得到了证实。
他身后,站着两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新的谢柏沅。
一个胳膊上绑着纱布,神情看得出有一丝错愕。
一个浑身浴血,表情麻木,但浑身上下都是伤口,仿佛下一秒就要嗝儿屁。
方里听到最开始的那一位清了清嗓子,抱着胳膊,声音听不出喜怒:
我说,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方里:白日见鬼。
他这十年来最大的失误,大概就是在幻境里恢复了记忆。
第110章三号
一直以来,朱易乘始终认为,他沅哥的为人处事用两个字就能高度概括魔鬼。
谢柏沅性格当中自傲、固执、不近人情的那一面让他有些时候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好相处。
实际上朱易乘不知道是,谢柏沅性格里的这些长满刺的地方,在遇到方里之后,已经一点点地收敛了很多。
当然,这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其中必然经历一段漫长的时间
而现在,四个不同时期的谢柏沅同时站在他的面前,方里发现自己需要纠正一点错误的认知,那就是无论何时,谢柏沅都是个很难搞的对象。
现在是怎么个情况?一号谢柏沅问。
方里犹豫了一下,斟酌着用词答道:见鬼了。
按照记忆回溯的时间线来看,他身后的应该算是二号谢柏沅。
二号刚刚还沉浸在重逢的惊喜当中,待冷静下来,察觉到周围还有三个自己后,眸色一沉。
方里看他表情,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果然,二号垂眸看他,声音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你长能耐了啊。
方里无话可说。
好在三号是个快要咽气的,一张嘴就是一口血咳出来,没能抛出什么让他接不上话的提问。
可是方里看不过去,加之他知道这些伤都是谢柏沅曾经确确实实遭受过的,心就像是揪成一团,难过得无以复加。
他忍不住伸手替对方擦去嘴角的血丝,却又在三号伸手过来的时候及时反应过来,侧身避开他的接触。
三号是个说不了话的,见状直接抓住他的衣角,嘴唇翕动。
方里从他的口型里读出了两个字:别走。
这是要他的命。
在他最纠结的时候,四号吹了声口哨。
方里看过去,看见他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高领毛衣,和一条黑色的牛仔裤。毛衣脱了一半,露出一截精瘦的腰,和腰上那一枚用绷带扎成的、画风迥异的蝴蝶结。
这一幕过于眼熟,尤其是那枚蝴蝶结,几乎是立刻就调动了方里的一段回忆。
那时候两人刚在一起没多久。
在副本里,受伤已经成为了家常便饭。方里对处理伤口这一块很不上心,在一起后,谢柏沅最常做的事就是为他消毒包扎。
为此,谢柏沅总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在他耳边说:宝贝,打个商量下回换我打头阵?
方里往往会斜他一眼,用眼神询问他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
谢柏沅挑了挑眉,天地良心,他只是心疼自己的爱人。
方里皮肤白,加上人看着瘦条条的,那些乌紫的伤口横在上面,从视觉效果上来说,看上去十分地惨烈。
谢柏沅替他小心包扎好伤口,看他蹙眉就心疼,恨不得将那些伤转到自己胳膊上。
彼时的谢柏沅实力还不够强,后来他的战斗力在一次次的副本考验当中得到不断提升,打头阵的终于变成了他。
同样的,受伤最多的也成了谢柏沅。
那一次副本中,鬼怪是个会在雨夜造访村庄的、手持长镰的高帽男人。
比较特殊的是,这是个七号车厢的副本,原本当时他们已经闯到了三号车厢,谢柏沅却说什么也要回一趟七号。
问起原因来,他只说回来有事要做,却闭口不谈具体是什么事。
谢柏沅当时的为人和能力已经得到了普遍的认可,甚至隐隐有发展成为一整节车厢的领头的趋势。
面对老大突如其来的任性,其他人商量后得出一个决定回去可以,但是不能所有人都回去,至少得留一半的人在三号。
结果谢柏沅大手一挥,说:没那个必要,你们都留在这里,我和佑文回去就行。
结果这一次回去,谢柏沅明显不在状态,关键时刻还因为走神,被高帽男人的长镰划伤了后背。
处理完被高帽男人破坏的木门后,方里提着酒精绷带进来,垂眸看向趴在床上的谢柏沅。
谢柏沅见他进来,乖乖撩起衣摆,露出背上的伤口。
其实我嘶轻点儿,痛死了没人赔个新的给你。
方里嘴角勾了勾,但明显是那种带着冷意的笑。
谢柏沅不说话了,他能察觉出来方里的不悦,也清楚方里这样外冷内热的,真生了气的时候不能往木仓口上撞。
方里生气的点是谢柏沅太过自傲,且最近的表现有些急躁,和以往的他判若两人。
气归气,他手上的动作还是放轻了不少,冰凉的酒精碰上来,偶尔方里温暖的指腹也会擦过他后背上的肌肤,带着一丝微妙的酥麻。
谢柏沅叹了口气,将绷带递给方里,身后的人半晌没动。
他想起来什么,于是脸上重新聚起笑意,打趣道:上回教你的绑绷带,学会了没?
方里瞥他一眼:挺腰。
谢柏沅照做。
方里木着张脸,开始用绷带在他精瘦的腰上一圈又一圈地缠绕。
片刻后,他道:好了。
谢柏沅用手摸了摸,觉得手感有些微妙,他起身站到屋子里的镜子前面,侧身照了照。
随即,他哭笑不得地发现自己腰侧长了个雪白的蝴蝶结出来。
再看方里坐在床边看着他,一脸敢拆你就死定了的表情。
谢柏沅摸了摸那枚蝴蝶结,违心地夸赞了一句:包得挺好。
后半句话被他咽回了肚子里:就是过于可爱了些。
方里还跟他僵着:说吧,你是为了什么要回七号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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