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陶桃已经拿下了墙上挂着的风衣,闻言头也没回的穿上衣服就往外走:“三天没洗澡了,回家收拾收拾,换身衣服。”
……
从地铁站出来的时候,陶桃松了一口气,现在是早上八点多,正好赶上了早高峰,拖着几天基本没怎么合眼的身体,这一挤差点没把她送走。
辨别了一下方向,她往位于商圈的蓝湖公寓去了。轻车熟路的摸到了家,打开门,里面装修是极简风格,面积也不大,也就五六十平的样子。
这里是委托者和严筠昔日的‘爱巢’,两个人共同租住了这么一间从落地窗望出去就能看到一线江景的高档公寓,也曾经在窗前端着红酒杯畅想未来。想当初两个人刚刚毕业参加工作的时候,租的都是远离市中心破旧的居民楼,不过那个时候大抵还是最幸福的,虽然没什么钱,好在两颗心在一块儿。等到严筠的工作渐渐有了起色,委托者也因为工作出色受到局里重视,搬到这里之后反倒渐渐疏远再不复从前了。
摇了摇头,委托者的这段记忆就连陶桃也是难免唏嘘。她走进主卧拉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了一套棉质睡衣。冲过一个舒服的热水澡之后,她便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这一觉就睡到了夜幕降临。
伸出手拿过床头柜上静音了的电话,有几个工作微信,倒不是什么紧要的事儿,她随意看了看也就放在了一边。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防盗门开启的声音,接着客厅的灯光大亮,透过门上的磨砂玻璃,隐隐约约照进了卧室里。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就是软绵绵的女声:“严律师……”因为对方的声音极小,所以后面说了些什么几乎挺不住真切。
陶桃坐起身精神了一会儿,见时候差不多了,才下了床走过去猛地拉开了主卧的门。
外面沙发上,男人看着似乎是微醺,西装外套堆放在了茶几上,整个人衬衫的扣子已经解开了几颗,露出了性感而又宽厚的胸膛。而葛文昕正以一个特别容易让人误会的姿势跌坐在他的大腿上,表情羞涩中夹杂着不知所措,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起身。
显然两个人都没有预料到,竟然会有人从主卧走出来。
“啊!”葛文昕见到倚靠在主卧门框的人影的时候,一下子就蹦了起来,手脚不知该安放在何处:“陶小姐……严律他喝醉了,我只是顺道送他回来而已。”
而此时的严筠酒气已经随着冒出的一股股冷汗散去了大半,显然知道此情此景多么的容易让人误会,所以极快的起身迎了上去:“你在家?休息吗?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陶桃越过男人宽厚的肩膀看到了葛文昕那略显尴尬和有些受伤的神情,挑了挑眉:“打电话干什么?通知你们俩一声我在家,让你们有地儿找地儿,别回来在我家的沙发上胡搞?”
“说什么呢?!”严筠有些怜惜的看了一眼因为这刺人的话语而变得泫然欲泣的葛文昕,不悦的斥责:“她只是顺便送我回来,扶我到沙发上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没站稳,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行不行?再说,如果我没记错,咱们两个不是分手了?你又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我看你现在挺清醒的啊,不像是醉倒需要人扶你坐到沙发上的样子。”陶桃讽刺的看着眼前的人:“而且你也说了,咱们分手了,我又不是你现女友,不必在我面前畏手畏脚的掩盖什么,抱在一起就是抱在一起,我无所谓的啊~”说到这里她摊了摊手,表情十分的镇定:“令我觉得恶心的是,这里到底是咱们两个曾经共同生活过的地方,你在这里还真能下得去那个手。”
“这里是你我共同租住!”严筠被她刺激的上来了脾气:“房租都是你我二人共同承担,就算如今分手了,我也有权利在这里生活。你现在是想同一名律师辩论一下居住权的问题吗?”
陶桃掏了掏耳朵,然后双手环胸,皮笑肉不笑:“严律师,当初咱们决定租住这间公寓的时候,中介是我找的,合同是我签的,屋里的所有家具及生活物品也是我跑前跑后添置的。”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来,随即转身回到卧室,没过几秒便拎着一个大皮箱走了出来:“东西我都给您拾掇好了,劳烦您快点……滚吧。”
“你是不是疯了?!”严筠不可置信。
懒得同他继续磨叽,陶桃扯着大皮箱走到了玄关处,打开防盗门直接把皮箱扔了出去!然后在屋中其余二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走到侧卧将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拔下来,快速走到门边,顺手也给撇了出去。
“卧槽……!”严筠冲到楼道里面,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电脑,咒骂出声:“shit!”
葛文昕被陶桃的一连串动作给吓傻了,见男人冲出去,她便也跟着一起跑了出去。
严筠此时此刻简直要疯了,指着在屋内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陶桃便破口大骂:“我要起诉你,起诉你!”
“行啊,我等着。”陶桃笑得轻蔑,顺便还送了他一个白眼:“剩下的房租我会将你那部分扣除出来打到你的账上,另外,严大律师,给你一个忠告……”
“你如此跳脚的模样实在是很low,与你大律师的身份也不相符啊。”
“虽然我是法医,但是人体医学方面该学的我都学过,你再继续逼逼信不信我捅你二十刀你还只是轻伤?”
话音刚落,走廊里瞬间安静了。
看着外面满地的狼藉和对脸懵逼的一对男女,陶桃这才满意的笑了,眯着眼:“那我在这里就预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了。”
砰!
防盗门在下一秒就被用力的带了上,震得感应灯都闪了闪。
第135章尸语者女法医(3)
兴许是在这里住的久了,严筠在防盗门关上之后也没有好意思继续大声嚷嚷,这层的几户邻居平时在进进出出都会偶尔遇到打招呼的,若是真的将人家喊叫出来,这副模样着实有些丢人和难堪。
陶桃则是在屋里透着猫眼看到走廊里的灯在几分钟之后灭了,满意的勾了勾唇,倒在床上继续睡了个昏天暗地。
转眼到了第二天清早,刚一进市局办公楼的大门,就被人叫了住:“嘿,我的亲奶奶,您总算舍得来上班了?”方俊喆小跑了两步追了上来:“昨儿说好的下午给我葛文军胃液分析报告,结果说是回家换身衣服,怎么还长睡不起了。”
“我要真长睡不起你就自己个哭去吧,耐心是美德,只可惜现在的人好像都不拥有。”陶桃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还有,我昨儿临走前就告诉你了,相关证据都送去了痕迹鉴证科,胃液和物质分析我也求着那头帮我做了,你自己没去取报告还怨我了?”
“我的错!”方俊喆举手投降,随后谈了一口气:“葛文军这案子有点棘手,葛家在咱们这里势力可不一般,昨天你刚走,上面就打电话来关注了一番。”说着摸了一把自己的板寸头:“工作难做啊……”
电梯来了,陶桃也没接话茬,只是挥了挥手算作告别,然后自行上了楼。
等到到了解剖实验室的时候,里面的梁曼正在带着口罩进行日常的消毒工作,见她进来急急忙忙摘了口罩,有些惊讶:“老师,您昨晚回家睡了?”她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来这也有快一个星期了吧,还是头一次见到对方除了出警和生理需求以外的事情走出这道门。她不知道别的法医什么样,刚刚出校门就碰到这么一个师傅,废寝忘食的模样着实将她吓得不轻。好在这位老师只是严于要求自身,真的工作起来,基本不怎么搭理她。
“嗯,去停尸房把那具腐尸推过来,今天正好没什么着急的事儿,咱们俩互相切磋学习一下。”陶桃走到桌边,脱下自己的外套换上了白大褂,一边戴上口罩一边扬着下巴示意。
梁曼虽然面露艰难的神色,但是仍旧依言从侧门进了旁边的冷气阵阵的停尸房,虽然当初选择这个专业并不是她自己的意愿,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努力留在这里成为一名正式的法医,她妈就要喊她回家去殡仪馆工作了。
等到尸体推出来之后,陶桃示意对方站到自己的身边,然后拿过工具从头开始,每个步骤都进行了详细的解说,语速很慢,方便旁边的人记笔记。
她声音轻柔又悦耳,好像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梁曼在习惯了腐尸的外观和气味之后,也沉浸在她的讲授当中。这可都是干货,在学校学不到的。
“……处理受害者双手的时候要尤为小心,这具尸体因为在下水道时间过长造成全身大面积腐烂,所以大约受伤并不会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类似于烧伤,有的受害者会反射性的握紧双手,那么这么代表着他的掌心皮肤有可能完好,没准能够取得指纹帮助鉴证科同事查证尸体的尸源。”陶桃一边说着,一边用工具轻轻的打开了这腐尸的右手,果然里面的皮肤也已经腐烂,看着怪恶心人。
“喏。”陶桃用镊子夹起了一只已然在低温下死亡了的蛆虫:“关于腐烂尸首每个阶段其身上的昆虫表现形态,你应该学过吧?”
梁曼抿紧了嘴,看着她镊子上的那只胖乎乎的白虫子用力的点了点头。
“这是好东西,偶尔会给你带来惊喜的。活着的时候能够帮助你判断尸体死亡时间、伤口部位,移尸情况等等,运气好还能从它们体内提炼出死者身上或许已然消失的物质。”说着,陶桃将蛆虫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一旁的罐子里,接着拿过了可以挂在头上的放大镜戴上,弯着腰仔仔细细的观察那只右手。
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紧紧憋住,梁曼也跟着弯了腰,只是她眼睛都看花了,也没能发现半点端倪。
没出几秒钟,陶桃勾起了一抹笑,然后用镊子小心又轻柔的从那腐烂的右手掌中拽出了一根大约只有头发丝那么细,几乎透明的刺:“bin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