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就见罗树琴睡在中间,盖着被单闭着眼,好似已经睡着了,但时不时动一下的眼皮还有抖的跟筛子似的捷毛还是让一凑近的杜向东看了个正着。
他心内叹气,伸手拍了拍罗树琴肩膀。
罗树琴蹭的一下坐了起来,惊慌道,“你干嘛?”
杜向东连忙说,“你睡炕头吧。”
说着他伸手去抱孩子,发现两个孩子已经蒙头大睡了,可能是太累了吧,两个孩子睡的非常死,杜向东将两人连人带被抱起来都没醒。
他将孩子抱起来,示意罗树琴往孩子刚睡的炕头挪。
罗树琴会意,把自己的被褥挪过去。
杜向东把两个孩子放在炕中间,而他自己拿着个枕头睡到了炕尾,别说跟罗树琴隔了两个孩子,就是孩子两边也隔着断距离。
他倒腾完,说了句,“赶紧睡吧。”
然后他就打起了轻鼾,这一天把他折腾的实在太累了。
而一边的罗树琴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没说点什么就听到了对方的鼾,她对着糊着报纸的房顶发了会儿员,随即也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杜向东依旧熬了红薯玉米粥,照例是熬的粘糊糊的,罗树琴记忆停留在刚下乡时,没觉得有什么。
但从小就很少吃饱的小哥儿俩就有些担忧,小臭蛋还好,他是个没心没肺的,想了一会儿觉得爸爸这么弄肯定有办法,而小狗蛋却知道这人是个没成算的,估计吃完这顿没想下一顿。
但他还是埋头将粥喝完,小脑袋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杜向东吃完便跟他们说了一声去上工,三人听了反应不一。
罗树琴第一反应是她也要去,她有限的农村记忆里,她们知青也是要上工的,要不没有工分,没工分就没粮食。
但杜向东拦住了她,告诉她要去也得等伤好再说,要不好不了还得费钱看大夫。
罗树琴一想也是,于是也就同意了。
而小哥儿俩则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杜向东,在他们的记忆里,爸爸就没上过工,生产队的小孩子们不跟他们玩,有时还要偷偷笑话他们,说他们爸爸是懒汉。
却没想到爸爸今天也要上工了。
对着小哥儿俩的小眼神,杜向东老脸一红,赶紧表示好好干活,等他回来。
头一天上工,杜向东出现在地头上让正排队分农具的社员们着实惊讶了一把,他们纷纷抬头看日头,想知道今天是不是太阳从西边阳来,怎么这么不真实呢。
但当得到大队长葛前进的证实,社员同志们就更恍惚了,不过恍惚也得干活,他们纷纷领了农具去干分配好的活儿。
只是轮到杜向东却没有农具了,葛前世慢悠悠的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用药瓶做的小烟罐,拿出一张烟纸倒了点烟叶出来,卷巴卷巴放在耳朵上架着,完事才说道,“杜老大,你头一天上工,还啥也不知道,也没其他什么活给你,你去扫猪圈挑牛烘去吧。”
说完葛前进也不看他,又低头慢悠悠卷起烟来。
刚领了农具还没走的村民都停住了脚步,看出大队长想给杜老大一个下马威。
大家都放慢脚步,想看这大混子下一秒是不是就开始耍混,然后没来10分钟就灰溜溜回家。
然而杜向东的反应让大家始料未及,只见杜向东微微一笑,“好啊,我这就去。”
说着他跟人问了猪圈在哪,就扛着把扫帚和背筐就去了。
葛前进哼了一声,“行了,都别看了,都干自己活去。”
第6章
社员们各自干自己活去了,几个妇女在地里边拨草边就对刚才杜老大的事就聊开了。
“嘿,你们说这杜老大咋回事,居然这么给大队长面子,刚才我还真怕闹起来伤了哪个,耽误挣工分呀。”说话的是个扎白头巾的妇女。
“他还欠着大队钱呐,敢不给大队长面子吗?”一个脸晒的黝黑的妇女说道,“再说,我看大队长也没故意难为他,咱们生产队地少人多,他才来上工,让他去挑粪就不错了,要不然都没活给他。”
众人有些一言难尽的看了看她,挑粪那么好,你咋不去呢?
这时有人又说,“我看杜老大这两天改了不少,起初以为他卖儿子抵债也没有,后来又借钱给媳妇看病,现在居然还来上工了,这显然是要重新做人了。”
李秀花也在人群中,她忍不住也跟着说,“我觉得好像也有点那意思,我家离他家挺近的,昨天中午我还闻到饭香,他还给媳妇孩子做饭了,从我家借了板车也按时还了。”
这下众人对两人更是一言难尽,最后终于有人总结,“反正说他能改我是不信,说不定就憋着啥坏主意呢。”
大家就凑过来问怎么讲,那人就说,“他欠着赌债呢,没听说他还上啊,说不定、对了,说不定是对他那小媳妇卖好呢。”
众人不明所以,对方又解释道,“他小媳妇是城里的啊,他债太多还不上,肯定得想法子联系老丈人啊。”
“可我听跟她一块来的知青说她家里就是普通职工,条件也不好,而且这么些年也没见她家给他寄个东西或是来看看什么的。”
这话一说,大家伙就都沉默了,一致认为不管怎样,这小媳妇好像真有点惨,男人这个德行,娘家也不给力。
妇女们终于达成一致,对罗树琴产生深深同情。
其中还有个岁数较大的妇女感叹,“唉,万般皆是命啊。”说完摇摇头干活了。
众人也都低头干活,没再说什么。
而被同情的罗树琴这时候在家却觉得心情挺好,早上吃过饭,杜向东去上工,而两个孩子也都一人背着个小筐子出去了。
她先是给自己上了药,觉得身上好了点,没那么疼了。于是,就用水盆打了点水,打算把屋子打扫下。
这个家虽然是土坯房,但两间屋还是挺宽敞的,而且因为没什么家具,就更显空旷,她将里外打扫一遍,看着规整的屋子,不禁抿嘴笑了笑。
想起她在城里的家,家属区只有十多平的两间小屋住着一家五口人,父母睡一间,外间隔个帘子一边各一张小床,她和十几岁的妹妹睡一张,每天醒来都觉得自己是被夹过的肉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