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这家男人姓傅，大家都叫他老傅，女的叫李贵菊，俩人都在化肥厂上班。

这天老傅下班回家，就闻到一股特别香的香味，肉香油香的，反正特别香，他以为媳妇做好吃的了，一边觉得不年不节媳妇买肉败家，一边又被这香味勾的咽了口水。

“今天吃什么，怎么这么香？”往常他也没觉得媳妇有这手艺啊。

李贵菊举着锅铲从厨房走出来，面无表情的说：“馅饼，牛肉香菇馅、猪肉大葱馅、还有鸡蛋的。”

说完她就听到咽口水的声音，然后她自己也咽了口水。

老傅一副惊恐，“咱家不过啦？你个败家娘们。”

话才落地，他就见到两个闺女端着饭菜上桌，熬大白菜、玉米面窝头，他又问：“你、你不说是馅饼吗？这味儿也不对啊？”

李贵菊脸沉下几分，咬牙道：“我说是咱家了吗？是隔壁！”

然后她就把刚才的事跟她老傅说了，简单来说她下午去了趟菜场回来，就闻到自家这栋楼闻的特香，跟人一打听才知道她家楼上做好吃的呢，烙的油汪汪的馅饼，烙好了就给邻居分，吃到的人还在咂嘴。

还有这种好事？她当时就期待起来。

至于之前跟楼上那点不愉快，她完全没当回事，楼上漏水淋着她了这是事实，她不客气的说两句怎么了？还没找他们要损失费呢，已经很客气了。

当然之后上面搞装修她嫌吵跟上面吵架却是她有点嫉妒对方了。她是上夜班，但每天早上回来很早，睡一觉也才中午，所以那天她下午听到声音时并没有影响她休息。

她就想上去跟对方吵架而已，谁让她家一家七口只能住不到四十平的房子，而楼上却住的那么宽敞，真是同人不同命，也不知道是干嘛的。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不担心对方会不给她送，邻里都送不可能不给他家送，要不这邻居还怎么当。

可她万万没想到，对方来是来了，不过来了后，那男人站门口就说起之前的事，当然他也不是数落的意思，但话里话外就说她之前态度不好，把她说的那个气啊，可为了陷饼她也没说啥，谁知那人最后说完却补了句‘不吃算了’，然后拿着饼走了。

然后她还听到楼上有问他怎么又端回来了，那男人居然来了句，楼下不爱吃。

她听的真真的，她气的说：“这人可够阴险的，我也不能为了个饼跟人说我没说过不爱吃的话，再说这话也没机会了呀，可气死我了。”

老傅听了有些失望，“算了，不就是馅饼嘛，过年时不是刚吃过肉嘛。”

一旁的小闺女眼巴巴的说：“过年我就吃了一块肉。”

李贵菊瞪了小闺女一眼，“能吃着一块就不少了，你妈我小时候过年都吃不上肉。”

小闺女被瞪了下，眼圈立马红了，老傅赶紧哄了哄，回头又埋怨她，“你好好说话不行，吓她干什么？再说这还不是因为你不会说话，把楼上那家惹恼了。”

说着他又深深吸了口气，楼上的香味还多少飘下来点。

不过他这话可让李贵菊炸了，“怎么的，怎么就是我，明明他们管道坏了淋我一身，还不许人说了。”

“那你之后还又上去找人吵架了呢，再说你态度也太不好了。”

“你当时不也没说？现在怨我。”

这栋楼的隔音并不怎么样，很快楼下的吵闹声就传到了楼上，这时杜向东正跟媳妇说起刚才自己把楼下泼妇数落一顿，把媳妇逗的眉开眼笑，同时又有些担忧刚来就没搞好邻里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杜向东安慰道：“咱邻里关系搞的挺好的，除了楼下那家外，下面两层我都送了，人都挺不错的。”

他说的是实话，对门住了对退休老夫妻，知道他们买的这边房子，还说起跟原来房主也认识，还因此聊了一会儿，对他的手艺也赞不绝口，还送了自己做的枣糕给他们。

还有楼下的对门住着一家三口，也是双职工家庭，他们有个刚三岁的儿子，不过小孩一早是送去附近的托儿所。

当然人家也问了他做什么的，他也一点没瞒着，就说自己承包了挂面厂的。

挂面厂离这边并不远，所以附近居民都知道快要倒闭的挂面厂被私人承包了，这事当时还被当成新鲜事，在附近被人好好讨论了一番，毕竟这年头工厂这样的单位也都是国有的。

所以杜向东这话一说，很快就都知道杜向东原来是承包厂子的老板，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了，有的还直接问他招不招人的，毕竟现在找个工作不容易。

人家直接他也直接，杜向东就告诉人家暂时不招，等招人告诉他可以面试，那人也挺高兴。

就是楼下的那家听说他们的情况，那男人还上门解释了下他媳妇最近夜班心情不好啥的，所以才态度不太好，大家还是好邻居啥的，以后可以互相帮助。

杜向东也是哭笑不得，也就吵两句，他也没当回事，应了两句那人就欲言又止的走了。

这事过后，他们家算是暂时在这边安顿了下来，他们就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去了。

小哥儿俩上学回来头一天，杜向东一人给他们五毛钱当零花，“中午你俩回家吃，爸回来给你们做饭，这钱你们请小朋友喝汽水什么的，不要小气。”

小哥儿也不是头一天上学，现在两人胆子也大了很多，也不怎么怵头去新学校，就点着头出门了。

杜向东也就跟媳妇一块去上班，住这边路上近了太多，骑车不到五分钟也就到了挂面厂。

“老杜，你可来了。最近你忙你们生产队的事都没怎么过来，我正好有些厂里的事跟你说。”朱厂长一看杜向东过来，就赶紧拉着他去办公室说了些厂里最近发生的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无非就是厂里方便面销量一直特别好，客户都想要增加订量，偏他们产量摆在这，也一直增回不了，朱厂长跟客户解释清楚，但也总觉得有钱不赚太可惜，所以没事就跟杜向东叨叨这事。

杜向东其实早扩大规模打算，只是现在挂面厂这块地方太小，上次已经扩建了一番，想要再扩大除非再开个分厂，他就想着回头去市食品厂问问有没有将厂房承包出去的打算。

他年前去苏振兴那边，还听对方说因他家方便面卖的不错的缘故，又有其他牌子的方便面或是零食等到这边开分店，市食品厂的产品都有些过时，点心、糖果做的都没人家的好吃，最近效益越来越不好。

杜向东当时就盘算自己能有多少钱，能承包人家多大的地方，市食品厂厂房还是挺大的，光大车间就有六七个。

不过想归想，没确定的事杜向东也没有必要跟朱厂长多说，他也就敷衍了两句。

朱厂长看他这样也猜到他应该另有打算，也就眉飞色舞的说起最近儿子们回家勤了，大儿子还给他买了两瓶牛栏山，他就说晚上一块喝酒。

杜向东一听就知道喝酒就随口一说，这老头儿就是想炫耀下他几个孝顺儿子，杜向东也就顺着话音儿说了几句，只是又禁不住提醒朱厂长，“儿子孝顺是好事，不过老朱你也得留个心眼儿。”

朱厂长之前因着自己倾尽家财给儿子弄工厂弄房子，后来儿子们反而不怎么回家后，就长了心眼儿，闻言就嘿嘿一笑，“他们乐意回来就回来，但要钱我可没有。我这点钱还留着跟我老伴吃炖肉呢。”

杜向东看他心里有成算，也就没再说什么，接着又跟老朱打听起来县高中来，“我是想着给我媳妇弄到高中旁听去，回头让她也参加今年高考。”